禪院的貓

    安放外公與外婆骨灰的禪院裡，有兩隻貓。一隻是橘白色的，一隻是全身橘色的斑紋。記不清楚確切是甚麼時候開始有貓的。在外婆去世前的更早些年，每年拜祭外公時，曾經看到禪院內殿的門前放着有貓糧和水的碗子，卻一直沒看到貓的身影。

    十年前外婆走得突然，當時還在外地唸大學，一個與朋友相約在咖啡店吃窩夫的平凡周末，突然收到通知外婆中風入院。持續昏迷一個月後，她便離開了。因為是如此驟然的失去，花了十年去消化，期間又疊加了其他情緒問題。多年來只要察覺到情緒處於分崩離析的邊緣，便會到禪院一趟，抬頭看着外婆外公的牌位照片，在一人的空間哭一場。

    走出禪院內殿便是一個小花園。只要陽光尚好，兩隻貓便會在曬太陽。橘白色的貓總在睡覺，僅會抖動一下耳朵。而全橘色的貓一看見我，明明之前還在睡覺，也瞇着剛醒的眼睛走來。貓毛有時沾着落下的桂花，帶來一陣桂花的清香。

    許多次流完淚後，只要走到太陽下看到牠們仍然安好，對外婆外公的思念和其他種種躁鬱的情緒，便有了安放之所。我一直認為，禪院裡的牠們代替着我們活着的人，陪伴着外公外婆，以及禪院裡其他骨灰主人的靈魂。

    近日因為臨近外婆死忌，再去禪院時，發現全橘色的貓消瘦了許多，但依舊在陽光下瞇眼走向我。牠的前腳剃了毛，我知道牠已經看過醫生，可能驗了血，甚至留醫打過點滴，那是我最熟悉不過的，年老的貓患上不可逆轉的慢性病的模樣。後來算了一下，原來外婆已經去世十年，兩隻禪院的貓也超過十歲了。

    也許下一次，或再下一次再去禪院時，全橘色的貓已經不在了。離開人間後，不曉得牠是否會與我的外婆外公相遇，繼續傳達我們在人間的思念？

    波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