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擇一事——戲

    自幼爸媽都是直呼我的名字，從來不按習俗喚我亞女。獨有一人，見我就喚閨女，他便是穆凡中世伯。

    捧着穆家三姐妹編的《渾不似舊家園》、《尾聲》，翻看穆世伯的遺作，又想起那聲熟悉的“閨女”。

    朋友們都以為我是因為和穆欣欣熟稔，故穆世伯愛屋及烏，查實我是和穆世伯相識在前。因當爹的極力推薦，才通過朋友約見素未謀面的欣欣，有點像人家相親，我倆初次見面相約在餐廳，就差各持玫瑰為號。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我採訪穆世伯，平日看穆家父女文章不少，心目中穆家亞爸應是文質彬彬的文科男，怎知甫見面，笑聲爽朗的穆世伯立即自爆專業是土木工程，貨真價實的地盤佬。

    本來採訪內容是戲劇，但我們不是聊裝修怎樣避開輻射陷阱，便是聊他的寶貝女兒，當時我對欣欣的認識來自於文字，穆世伯卻斷言：你和欣欣必會成為好朋友。就因為這句話，才有了後來相約餐廳的見面。

    穆家父女是絕頂戲癡，我則是戲劇小學生，拉着他倆的衫尾看戲，大開眼界。那些年，去北京找欣欣看戲，已成人生快樂回憶之一。

    愛看戲，也愛翻說戲的書，穆世伯那幾套寫戲的書，一直放在書房當眼處，旁就是齊如山全集。沒戲看的新冠三年，閒來便翻這幾本書，就當又去了京城看戲。

    生性懶散，專欄常脫稿，老編對我應是特別頭痛，穆世伯大抵也略有所聞，每次見面總問：“怎麼最近不太見你的稿？”“嘻嘻，有寫的，你沒見到。”“真的？”“真的有寫，就是偶爾脫稿。”對着賴皮，穆世伯就一句：“記住要堅持，不要停。”

    堅持，這是上一輩人的座右銘，老爸生前愛說這兩字，穆世伯更是把堅持做到極致，一如兩本書書腰上的那句：一生只擇一事——戲。

    程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