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人死是died 以人死是killed
上月初,收到翠容來訊:“太難過啦,那些導彈就好像掉在我身上,加沙日日上演滅門案,何其殘忍,我感到有如失去自己孩子的痛苦。神啊!只有你能夠介入停止殺戮,拯救可憐的巴人。”她傷心到要去看中醫,完全理解翠容心如刀割的感受。作為記者,她採訪過加沙幾次;有曾在港居住過的加沙朋友,如今這地方成為煉獄,當中有她認識和她遇到過的人。
同月十二日下午,受澳門語言交流暨文化推廣協會之邀,張翠容在邊度有書二樓主持了一個“他們的故事我的見證——了解加沙衝突探討和平出路”的講座,出席者有三十多人。幸好去聽了她的講座,讓鬱悶了個多月的心情有所提振。講座中她談到不少認識的美國和歐洲猶太人,都反對以色列一直以來對巴勒斯坦人的政策,以色列國內也有不少主張認真面對巴人權利,以色列才安全的聲音。
話雖如此,現實可慘不忍睹。執筆時加沙已有六十九名記者被以軍炸死。弔詭的是,以官方在加沙戰爭開闢了一條新戰線:如何誘導媒體用以視角報道加沙戰。他們用了一個微妙操弄法,在這場戰爭中,凡巴人死就用died,凡以人死就用killed。died沒有具體提到有人,或誰令其死亡,killed就有了。以人的死是被哈馬斯所殺;巴人的死,是因衝突、戰爭所致,戰爭通常會死人,砲彈不長眼。
忽然想起十年前在東耶路撒冷遇到的一件事:一個街頭黃昏音樂會上,一支小型樂隊在演奏,我把目光投在一位提琴手身上,站在身旁的中年男子主動和我搭訕。他說琴手是他的兒子,其音樂造詣如何如何。再聊下去,他說自己是亞美尼亞猶太人,是新聞工作者,我聞言驚喜地對他一笑,道:“我也是哩,退休了幾年。”我的聊興剛起,男士卻倏然中斷對話,不消一分鐘,在我身旁消失。
(假如世界沒有宗教 · 七)
沈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