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憶雪景

    寒來暑往，時已仲冬。不過今年天氣失常，至今仍可單衣出行，薄被而卧，乃憶賞雪之旅。有謂“未着袈裟嫌多事，着起袈裟事更多”。要是居住在北方，各家自掃門前雪，有時也掃不了，又豈敢管他人瓦上霜？

    南朝范雲《效古詩》：“寒沙四面平，飛雪千里驚。風斷陰山樹，霧失交河城。”陰山，應是指黃河河套以北、大漠以南山脈的統稱。交河在今新疆吐魯番西北。據聞很多地方至今已成白色世界。王維《送張判官赴河西》云：“沙平連白雪，蓬卷入黃雲。”還有李頎的《古從軍行》：“野雲萬里無城郭，雨雪紛紛連大漠。”想起戰地的兵哥們，在槍林雪雨中賣命，到底為甚麼？

    《世說新語 · 文學》，說到尚書郎羊楷之孫羊孚作《雪讚》，僅用了十六個字，卻掌握了雪的性質與形象，從它的形成、飄散，寫到摛布萬象，成功地描繪出一片銀輝世界。後來桓胤用這十六字以書扇。如此一來，這把扇閃閃生輝，身價百倍。

    《雪讚》的十六字是：“資清以化，乘氣以霏。遇象能鮮，即潔成輝。”意謂：“憑着清淨的木質而化生，乘着大氣而紛紛飄散。接觸到萬物而能使它們的表象變得更鮮明，落在潔白的東西上就令它閃閃生輝。”

    說到那白雪接觸到的萬物能使它們變得更鮮明而顯得閃閃生輝，亦有打油詩云：“江山一籠統，井上黑窟竉。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長居亞熱帶的我，非常嚮往白色的世界，若干年前終償所願，在旅遊大巴上見到飄雪，沿途樹木由綠漸變白，這景象實在太美了，可是到站下車，一步一哆嗦，衣履盡濕，腳下的冰塊滑得寸步難行，沒有人攙扶的話馬上倒下去，然而攙扶我的人也是歪三倒四的。白色的世界，原來如此恐怖。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