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亂了

    看過電影《富都青年》的隔天，睡醒，頭髮翹起了一小角，久久不能平伏。梳頭是件簡單的事情，對許多人來說，這近乎本能，面向鏡子或任何能反射到容貌的光滑平面，只要頭髮亂了，就掏出扁梳好好整理，一次不行，就兩次，繼續第三次、第四、第五……

    差點就要拿起剪刀，把亂翹的頭髮除掉，人總有想要放棄的時候，也總有想要被放棄的時候，那些不能合群的頭髮大概也一樣。小時候，學校規定學生不能使用任何美髮產品，於是站在鏡子前近乎崩潰的我，還在考慮是否接受家人的建議，往頭髮噴上定型用的啫喱水。既不願被同學們嘲笑，又不敢違反校規，當時的我眼裡只有順從，而髮絲的命運也只能是順從。

    頭髮亂了是個問題，而解決眼前這個問題的方法，往往又會引起另一個新的問題。誰不想有稱心如意的髮型，誰又願意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雜毛，被人唾棄、指責與排斥？如果髮絲造成了煩惱，剪掉就好，但如果煩惱的成因是其他，假如煩惱來自家人，來自社會，又要如何割捨？

    最初，是誰幫你梳理了頭上的絲絲煩惱，今後你又會否願意替誰去處理這亂糟糟的一切。整理是件累人的事，面對周而復始的混亂，人的耐心總有被耗盡的一天。電影裡的阿邦有個小習慣，每當遇到煩心事就掏出扁梳梳頭，在樹下初遇阿迪時，他也是拿起了扁梳，替他整理了頭髮。或許這就是種本能，男孩或女孩也好，頭髮亂了就該要有人來幫助梳理，頂着一頭亂髮的孩子，不應該被人側目，受更多無謂的罪。身在黑暗的牢獄裡，小時候的阿邦替長大後的阿邦梳了頭，像是種安慰，也像是種嘉許，嘉許這頭髮亂了的人，已足夠努力了。

    林    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