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單

    流亡法國的捷克裔作家米蘭 · 昆德拉離世了。說來也巧合，這陣子不時想到他，因為我一直懷疑是他令我經常被學生埋怨功課繁重。每當學生把他們的不滿寫在我的教學評估報告後，我自然要反思自己的教學內容。一般來說，學生對我的功課安排特別不滿，評分較低。這個學期，也沒有例外。這些年來我也想盡辦法改進，但結果還是不得要領。

    坦白說，我心中是有一份理想書單的，總覺得所有唸文學的同學都應該讀那些作品。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理所當然放在書單上。除了理想的書單外，我也想像在數十人的課堂中，總會有個別同學對文學充滿熱情，這張書單主要是為這些學生而設的。當然，我知道更多學生是對文學完全不感興趣的，所以我讓學生自由選擇，要麼從我提供的書單裡尋找研究對象，要麼自己找感興趣的作品來研究。誰知道歷年來自選研究對象的學生甚少，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他們總是在我提供的那張書單裡挑選作品，到頭來卻埋怨功課壓力大。在接到昆德拉離世的消息前，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此刻我已有解決問題的方法。我打算不再提供書單，因為我懷疑那些我想像中的，對文學感興趣的學生根本不存在。我這種一廂情願的想像，只累得自己不停要寫反思報告。回想起來，我一直在教《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卻竟然沒有悟到書中的教誨。書中的男主角湯瑪士是一名很有天賦的外科醫生，他一直認為當醫生是非如此不可的事。誰知前蘇聯入侵布拉格後，政局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面對改變，湯瑪士選擇堅持己見，結果被醫院辭退了，最後當了司機，日子似乎過得更開心。這個世界是沒有非如此不可這回事的。

    區仲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