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書,黑暗之書?
成年人討厭跟孩子們對話死亡,那個禁忌來由何處?
在醫療與公共衛生尚未發達之前,人類的夭折機率非常高,幾乎每個家族,都有着不同的兒童死亡敘事。
面對眼前的小孩,他就像是虛無飄渺的存在,視孩子是隨時都要回去的彼岸之人,甫過世的兒童學家本田和子在《百年兒童敘事》中梳理了這種情感。因為隨時都會“回去”,有的孩子沒有名字,因為害怕孩子有日被上天招回,所以幫他取了非人的名字,貓仔狗仔老鼠仔,或是給死亡率高的男童耳垂穿洞、取個女兒的名,讓天神不要認出他……什麼做法都有。
因為害怕失去孩子,所以我們不敢跟小孩講死亡。
也因為孩子的生命,本來就是最欣欣向榮的狀態,他怎麼可以去接觸黑暗的、悲傷的、絕望的事物?
販售與死亡話題相關的繪本,向來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說那些創作、出版所需克服的事物。而我們非常幸運,視談生論死、幽靈鬼怪為違背善良風俗的出版禁忌早已過去。照理更能用更多角度去跟小讀者去讀、去對話。但這個坎依然存在。
我自己認為,成年人閱讀繪本的困難,除了圖像語言的訓練斷裂之外,還有一個難題,即是我尚未處理完自己的人生困境:因為性別創傷依然存在,所以難以啟齒與兒童談性。不用說自身面對“兒童會死”的恐懼,因為尚未排解自己往昔死別的悲傷,所以我們無法進入這個話題。但我告訴自己不用擔心,因為孩子與我都是共同在路上,互相交換彼此的視界、互相理解彼此不同甚至不足之處,快樂與歡欣、痛苦與悲傷,孩子教會我如何坦然、情感誠實。
以這個為前提去一起閱讀死亡之書,必然會看到光與陰暗交錯之處,黑暗的陰影,溫柔的陰影。下一篇,我們來試着讀,第一本書。
(一)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