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鴉雅曰題詩
大概七十年前,我到過柬埔寨的吳哥窟。估不到在那些嶙峋怪石上竟然有很多中國文字。當時沒有意識到此舉是破壞古跡,而雅曰題詩在上頭。至今仍記得兩句:“羊城八景非奇異,吳哥一景世難逢。”我不得不認同“吳哥一景世難逢”這事實。倘若這些墨痕猶在的話,它也成為古跡的一部分了。
《唐摭言》卷七〈起自寒苦〉:“王播少孤貧,嘗客揚州惠昭寺木蘭院,隨僧齋餐。諸僧厭怠播至、已飯矣。”王播兩度於寺壁題詩:“上堂已了各西東,慙愧闍黎飯後鐘。三十年來塵撲面,如今始得碧紗籠。”
《水滸傳》三十九回:宋江乘其酒興,磨得墨濃,蘸得筆飽,去那白粉壁下,揮毫寫道:“自幼曾攻經史,長成亦有權謀。恰如猛虎卧荒丘,潛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雙頰,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報冤仇,血染潯陽江口。”
像王播、宋江這些題詩題字於壁上,不但名留後世,載諸典籍。這些舉措,幾乎成為騷人墨客的“癮”,亦即所謂技癢。
元馬致遠《撥不斷》曲云:“嘆寒儒,謾讀書,讀書須索題橋柱。題柱雖乘駟馬車……。”《成都記》載:西漢時四川的司馬相如到長安求取功名,途經升仙橋時,在橋柱題字:“不乘高車駟馬不過此橋”。後果如所願。
“豪”字韻部故事乃有“相如題柱”與“韓愈焚膏”兩典故。“相如題柱”表過,且說“韓愈焚膏”。韓愈在他的《進學解》中,有“焚膏以繼晷,恆兀兀以窮年”之句,這是說點燃油膏(燈燭)照明,而繼接日光讀書。他比起《三字經》說的車胤、孫康二人囊螢、映雪,借光而讀書已幸福得多了。由於“焚膏繼晷”,韓愈成為“唐宋八大家”之首。蘇軾也題字於碑:“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又謂“文起八代之衰,道濟天下之溺”。這碑在潮州韓愈廟。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