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不斷的頂真曲

    嘆寒儒，謾讀書，讀書須索題橋柱。題柱雖乘駟馬車，乘車誰買《長門賦》？且看了長安回去！

    這是馬致遠的一曲《撥不斷》，大概以他自己的遭遇而言有所感喟：窮書生們：書不讀也罷！要嗎，像漢代的司馬相如那樣，能建功立業，在橋柱上題誓詞：“不乘高車駟馬不過此橋”，後果如所願。然而能建功立業又如何？司馬相如有幸，當時漢武帝陳皇后失寵，深居宮中。她得知司馬相如文筆了得，奉上黃金百斤，請他作賦，正是那篇《長門賦》。陳皇后持此賦見武帝，果然獲得武帝再寵。作者說：你沒有司馬相如這樣的才華與運氣，還是死了讀書這條心。到長安看一下景物無妨。如果望考取功名的話，我勸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嘆寒儒，“謾讀書”，這不單只馬致遠說，近代被招安的大天二李燈筒（李福林）成為“名流”後，被邀出席某校開學典禮時致詞，也說過：“讀書冇實用。”是否“英雄所見”還是“狗熊所見”略同？不必計較了。而這闋小令有一個特點，在文字結構上出現“頂真”現象。甚麼是“頂真”？粵語童謠的：“豬肚肥，買牛皮；牛皮薄，買菱角；菱角尖，買馬鞭；馬鞭長，起屋梁；屋梁高，買張刀；刀切菜，買羅蓋；羅蓋圓，買隻船；船冇底，沉死三隻金狗仔。”

    看來用前句末兩字，接下去的句子開頭兩字仍用前句末二字，此謂之“頂真”。馬致遠這闋《撥不斷》第二句“謾讀書”，第三句“讀書須索題橋柱”。接下去是“題柱雖乘駟馬車”，之後又是“乘車誰買《長門賦》？”，一句接一句。成為這小令的特色。

    馬致遠另一首《撥不斷》則有別於上一首。曲云：

    布衣中，問英雄。王圖霸業成何用？禾黍高低六代宮。楸梧遠近千家塚。一場惡夢。

    如果前一曲勸人“謾讀書，讀書冇實用”，這一曲則勸人“不爭霸，不稱王。看！在金陵建都的吳、東晉、宋、齊、梁、陳，如今都成廢墟、荒塚，王圖霸業，不過是一場惡夢而已”！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