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疚

    不知道是否最近長江水位引起關注，所以電腦突然推薦了一部題為《長江》的紀錄片給我看。紀錄片旁邊一段簡介很有趣，是由佐田雅志（身兼演員和導演）於一九八○至八一年間拍的。當年他二十九歲，為了拍攝這套紀錄片，他欠下約三十五億日圓的債務。據說那筆債直到他六十歲才還清。看了這樣的簡介，我想任誰也會問佐田到底為了什麼呢？

    佐田雅志第一站是上海。他拜訪了著名書法家蘇局仙先生為紀錄片題字。只見“江”字最後一筆剛落，佐田便上了船（東方紅號）沿着長江向西逆流而上，到訪大小不同城鎮。由於佐田本身除了是導演，也是創作歌手，沿途不斷邀請船家唱民謠，只見當年住在江上的人一面靦腆，忙推說不懂。攝製隊停過太湖、無錫後，到達南京。

    佐田走到中華門，當年日本人佔領南京時的地標。佐田看來受到很大的衝擊，他告訴我們希望一切殺戮都不是真的，但無奈很多中國人的確被日本人殺害。日本侵華那段歷史和這位一九五二年出生的佐田理應是無關的，然而，他的祖輩及父輩和中國有很深淵源，和當年侵華有關。佐田自小從他的父親口中得知很多關於中國的事情，從他在紀錄片中表達的情感看來，他的祖、父輩應該把他們的悔疚“遺傳”了給佐田。只是當他被武漢大學的學生問起為什麼對中國特別感興趣時，他似乎無法說得清所以然。然而，佐田很喜歡和那些劫後餘生的老人交談，當他們回想日本人的殘酷時，仍然老淚縱橫。鏡頭沒有顯示佐田的反應，但一切是可以想像的。

    當年仍然有豐都。據說鬼城是由閻王管治的，誰知早前卻被淹沒了。今天看回當年長江流域一帶，很多東西都被毀掉了。說不定某天也會有紀錄片把悔疚紀錄下來。

    區仲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