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善待異鄉人

    家裏一直請亞姨幫忙做家務，從最早期請本地亞姨，到現在的越南亞姨，逾三十年，來來去去，七八位亞姨，各有個性。

    最初是本地亞姨，當時因媽媽患病，見工時說明要照顧病人，結果十居其九一聽病人二字即拒絕，有的更說：“你家廚房沒有冷氣？以前事頭婆會買宵夜給我……”小戶人家委實請不起這種大戶走出來的亞姨。

    經朋友介紹，請了一位老家陽江的亞姨，她是我見過最好的廚娘，隨她逛街市，聽她指點哪個新鮮哪個當季，還有哪些相配味道最好，儼如跟專業廚子學藝。她還有一手絕活，拿根水草便可以把活禾蟲洗得乾乾淨淨，我便是跟她學焗禾蟲。這位亞姨在我家做了好些年，辭工後仍不時回來探望我爸媽，仿若親友。

    再後來，請來自印尼、越南的亞姨，語言和生活習慣皆不同，笑話不少。如叫越南亞姨把豆芽洗乾淨，然後，發現一斤豆芽全被摘走豆頭，只剩白白細長的芽苗，也難為她一根一根地摘走豆頭。很認真用力地洗鮮蠔，洗個肚破蠔爛才罷手，看着一碟爛蠔，哭笑不得。

    每位亞姨剛來的時候，首要仔細教她各種清潔家務，畢竟來自窮鄉僻壤，對衛生全沒有概念，形同拉牛上樹。若以為她們就是這般，那便錯了。

    多年前我曾入院做手術，沒驚動任何人，父親陪我搭車去醫院。手術當天晚上，腰痛厲害，迷糊間有人幫我輕捶腰部並輕喚：“姐姐加油！”翌日，人完全清醒，痛感消失，父親告訴我，亞姨自動請纓來醫院相陪。

    父親臨終前半個月住在醫院，正是豬價高漲且供應緊張的日子。亞姨每天一大清早七時跑去排隊買豬肉，回家剁碎燉陳皮瘦肉水趕中午拿去醫院，然後在醫院陪老爸直到晚上我下班，天天如此，護士語我：“你家亞姨真好。”

    她們離鄉背井遠道而來，只為生計，這些年，多謝她們的幫忙。

    程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