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與魔鬼
編舞家Jérôme Bel曾於二○一六年,帶着他與瑞士霍拉舞蹈團合作的導演作品《Disable
Theatre》在澳門藝
術節演出,這部全由認知障礙症者演出的作品,看後令我思緒久久未能平伏。
《Disable Theatre》於二○一二年首演,比《盛事》早三年,演出結構也有近似之處,就是簡潔的指令與單人或集體演出。不過,《Disable Theatre》更着重演出者與觀眾互相凝視的時刻,從序幕開始每個演出者就在指令下走到台前,正面向觀眾被觀眾凝視,同時也凝視觀眾,而且他們沒有再走回後台,反而一字排開地坐在台上,當每個成員在單獨表演時,他們既是不專注的觀眾,甚至將觀眾席上的觀眾當成了演出者。
當觀眾將台上表演當作弱勢社群“才藝表演”而高聲歡呼、鼓掌時,台上的表演者的反應各異,有的隨着歡呼,有時根本沒有在看,有時顯然有不耐煩的情緒,到後來更直接向在旁的下指令的導演說明,自己不想表演或不想表演這些舞蹈,也提到家人對自己表演的冷語,而他們現在只是聽令而為。剛剛被他們落力表演而搞High了的觀眾,突然來了一襲冷水,誰需要表演?誰有權觀看?誰有權對台上的表演鼓掌歡呼?表演是要服務誰?觀眾對表演的期待其實是什麼?這樣一連串的反思從演出到劇院之外不住迴盪。
《盛事》給你看到跟不上所謂標準也沒關係,我享受就好,而且我有自己更棒的事情。《Disable Theatre》則直接問:“我為什麼要表演給你看?你想看什麼?你憑什麼憐憫或鼓勵?”前者在喜悅與正能量中提出結論;後者對觀演關係、對身體再現的慣例充滿挑釁性。
在共融、平等的思辨下,Jérôme Bel是大膽且具創見的,而且令人佩服的是他將同一命題、類似的結構,排練成“天使版”與“魔鬼版”,各取所需。(看《盛事》 · 三 · 完)
踱 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