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暗黑系的兒童文學

    早前讀李娟的散文集《記一忘三二》，她在〈疑惑記〉篇，回憶起小學時讀的“暗黑系”兒童文學，其中有一則便是講熊貓母女的故事：

    有天，小熊貓離開了與媽媽一同生活的洞穴，不知流浪到何處，逐漸淡忘了過去的生活。某次，牠無意間靠近童年的家，忽然想起了什麼，快步跑了起來。小熊貓終於找回了當初的洞穴，但在歡喜之際，牠卻見不到媽媽，不知是老熊貓仍在歸家的途中，還是早已離世。過了好久，小熊貓帶着失落離去了，但牠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失落。總之，牠再也沒有回來過。

    李娟在文中寫道，她至今都無法忘記書中瀰漫着的孤獨。甚至在閱讀過後，她心灰意冷了許久，一邊想像着小熊貓心中的疑惑，一邊疑惑着生死。雖說我已是成年人，但這篇幅短小的兒童讀物，卻也冷不丁地往我的胸口開了一槍，心裏直犯怵。我開始思索着熊貓母女的經歷，想像着牠們失散後的哀傷……看來我和李娟感同身受了。

    不過，我的疑惑稍和李娟不同——我忿忿不平地對身旁的人兒說：“我剛被一篇兒童文學傷到了心，真不懂為什麼給小孩看的故事這麼悲傷！”

    其實這也不是我第一次讀“暗黑系”的兒童文學。七八歲的時候，爸爸送了我垂涎已久的《英國童話》，這本故事集卻不如我想像中的夢幻，反而充滿了驚悚怪誕，故事亦似乎都是血淋淋的——心臟被吃掉的女孩、殺掉巨人的傑克、在井裡的三顆腦袋……那天，我捧着書在家看得天昏地暗，也感覺天旋地轉，心裏滿是“為什麼童話書那麼恐怖？”的疑惑。

    後來，我還看了小學生書單推薦的《希臘神話》，裏面描述了古希臘眾神互相殺戮的場景，以及他們之間的愛恨情仇。無一例外，我有了同樣的讀後感，但隨之也有新的疑惑：為什麼人間會有悲劇，而故事中的角色總要自相殘殺？

    司徒子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