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分”的外賣員
今年第一條讓我讀到情緒失控的新聞,是內地一城市的小區保安捅死了一名快遞員。外賣員為了準時把外賣送到,把車騎進了這位保安看守的一個小區,保安以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攔住了快遞,不讓他進去並爭執起來,緊接着保安從腰間掏出一把刀捅死了這位只有三十二歲的外賣員。
有人把這形容為“底層互害”,而日常隨處可見的,是平時處於底層的毫無權力者,一旦獲得一點點權力,便會更加擴大及展現自己到手的權力,暴力則是展現權力的手段之一。
在餐廳與朋友談起此新聞,讓我一度哽咽的是,他只有三十二歲。一位曾到澳洲留學讀心理學的海歸,普通家庭的孩子,學費是父母辛苦打工及東挪西借湊夠的,但時運不濟,讀完回國後,開始打零工、做木匠、自媒體、外賣員。也恰恰如此,被害後,不少人利用這一點開始挖苦這位“不完美受害者”,說他好高騖遠、沉醉於虛假目標,甚至評論他這樣的窮人家孩子留學值不值得。
看着網上的評論,非常唏噓、憤怒。一個試圖改變命運、屢敗屢戰,最後舉家老老實實打工,為選擇埋單的普通人家的孩子;一個願意在困難的時候,務實做外賣員,還為了把餐送到顧客手上而被保安刺死的海歸,被人們判定成什麼沉醉於虛假目標、失去真實目標感、無所適從的懸浮青年。
因為他曾在整體質量更好的地方生活過,有自己的生活要求和興趣,比如釀酒,且對毫無法律憑據、旁人司空見慣的“口頭傳達”律令表達質疑;因為他是一個“不安分”的普通勞動者,哪怕這是一起惡性事件,輿論也不是討論兇手的人生經歷怎樣把人變成兇手,而是諷刺受害者的人生選擇。
想到這,愈加難受,唉!
葛 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