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拜堂    家破人亡

    美食節開幕了，談起美食我想起一種也許算是糕點，它的名稱是“殺騎馬”。我當時還是小孩子，心想，這太殘忍了。及長大，始知並非“殺騎馬”，而是“薩騎馬”，或稱“薩其馬”、“薩齊瑪”。清富察敦崇《燕京歲時記 · 薩齊瑪》謂：“薩齊瑪乃滿洲餑餑，以冰糖、奶油合白麵為之。”與騎馬無關。

    讀黃谷柳《蝦球傳》，有“要騎馬過海”之句。過海只能靠擺渡，像已故影星林黛演的《翠翠》，她飾演一個擺渡姑娘，從來只是給人們過河，過海則不是擺渡所能，更遑論騎馬了。查實“要騎馬過海”並沒有馬可騎，簡直與騎馬無關。“騎馬”，是台山鄉音，意謂“佢阿媽”。至於為甚麼加個“要”音於前，又以“過海”於後？這都是鄉音，我只知這句話是當地男人的口頭禪，屬於鄙語。

    記得少年騎竹馬。是古時兒童常相與騎竹為戲，後因用作詠兒童生活與友誼的典故。《世說新語 · 品藻》：桓公語諸人曰：“少時與淵源共騎竹馬。”白居易《喜入新年自詠》：“大曆年中騎竹馬，幾人得見會昌春。”李白《長干行》之一：“郎騎竹馬來，遶牀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兩人騎一馬，事屬平常，但一人騎兩頭馬者，少見。元尚仲賢《氣英布》第一折：“你既歸漢，便當背楚，卻騎不得兩頭馬的。”所謂：“騎兩頭馬”者，實即“騎牆”。

    尚鉞《預謀》八：“誰不知道你們這些吸血鬼連老百姓老婆的騎馬布都舐光淨了。”騎馬而有布，這布稱為“大耳馬”，把讀音一轉，稱為“大姨媽”。

    諺語有句不雅之言：“騎馬拜堂，家破人亡。”所謂騎馬，正是大耳馬，誰騎？拜堂的人騎。拜堂，是行結婚禮，那當然是新娘騎。新婚是洞房花燭夜，新娘卻“騎馬”，舊俗謂“撞紅”。不吉。至於家破人亡，未免說得嚴重了。騎馬拜堂，絕對不成問題。敦倫，且慢！來日方長。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