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的兩小時
放學後的晚上,那兩個小時,在黑盒劇場聽了一場爵士音樂會。樂手背後,劇場外廣場的孩子們,在練習踢正步。整整兩個小時。
夜晚的兩個小時,孩子們都在做什麼呢?和日本朋友視訊,她的孩子剛剛補習完回到家,日本時間十點半。三點多放學的初中生,參加社團活動,有人是管樂隊、有人是野球隊,這位孩子是地方劍道隊代表,劍道課之後,晚餐,然後就去參加補習,十點半自己回家。澳門的孩子也在補習,一位數學好的孩子,放學後的行程是“去幫其他孩子補習”。有人不補習,因為家裡沒有多一份錢讓他去補習。兩個小時,除了補習寫功課,還有嗎?有人跟爺爺阿嬤吃飯,有人看電視,有人打電動,有人去踢球,有人一放學就趕着回家遛狗。
記得十八年前,我剛剛當老師的時候,有個從來不交作業的“壞孩子”。他放學後的兩小時,在大牌檔廚房打工,看他在社會中乖巧平靜,一一完成廚師給的各種任務,突然對他在學校的“失序”感到放心。另外一位學生放學後在義字街的菜檔幫忙爸爸媽媽。還有一位去車行跟師傅學修車。
有一個單親小孩,她時常得跑醫院照顧媽媽。有一個孩子,媽媽剛剛生了妹妹,她總是在幫忙,責任心爆錶的小孩,忍不住在放學後大哭起來。
這是許久之前的事了。如今孩子們在放學後的兩小時,都在做什麼事呢?
一位母親堅守那兩個小時的友伴時間,她在公園或圖書館附近,等待孩子與友伴玩耍與交誼。一位母親放手,讓孩子獨自搭車前往澳門最遠的地方再回家,他享受巴士上幽微的時刻。翻讀芬蘭教育調查,談到那段“完全空白”、“自主決定”、“成人不妄加干預”的時間,是決定孩子們未來的重要時間。是這樣嗎?而我對孩子如何用這短短的兩小時回應世界,充滿好奇與欣悅。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