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錐編》的底本與唐曉芙的原型

    最近有學者批評說，學界多年來始終持有一個誤判，質疑錢鍾書沒有構建自己的思想體系。在他看来，《管錐編》試圖建構一個可匯通中西雙方的具有普遍性規律的審美系統結構。

    其實，從錢鍾書夫人楊絳的介紹可證，《管錐編》就是對早年的中外文筆記的粹取與增益，確實類乎清人的劄記冊子，成書性質近於《日知錄》。《談藝錄》則是詩話體無疑。二書不成體系是客觀事實，這個無須強為之辯。但錢著又確有潛體系，至少可以抉發出一部《錢氏文原》。至於詩話、評點體是否次於科學化文評，這一點已早有結論。文藝學不同於社會科學，要講審美體驗，尤其是意興感通，其直覺之悟、即興之論可能高於邏輯分析，故《人間詞話》、《談藝錄》可不朽。

    與錢鍾書之學是否有體系這個問題同樣令人好奇的“錢學之問”是：《圍城》人物的原型是誰，尤其是唐曉芙的原型是誰？

    一九四五年，錢鍾書應邀擔任何靈琰的英文家教。何靈琰追憶說，有一回，錢先生和她說，在《圍城》裡，以她為原型寫了一個人物，就是那個會畫畫兒、寫不好字兒的太太。

    何靈琰說的那個太太就是讓趙辛楣癡迷的汪太太。據何靈琰自稱，錢鍾書和她是亦師亦友。有一次，何靈琰送枇杷給錢鍾書以謝師恩。錢鍾書賦詩一首相贈，並附言說：“小詩奉謝靈琰女士饋枇杷。枇杷甚甘而詩曰帶澀者，以用仰山送果與溈山之典束縛使然。為胡適之見，又將大罵用典，講八不主義矣。留此資二次文學革命者之口實。一笑。”

    除此之外，錢鍾書還給何靈琰寫過多封便箋，信中的口脗太像方鴻漸、唐曉芙之間的戲謔語氣。所以何靈琰真有可能是唐曉芙的原型。荷（何）者，芙蕖也。而這些神采飛揚、口角波俏的便箋，則多可入文選。

    龔    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