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數

    我只有三個朋友，包括你。A說道。

    Latte的鮮奶泡沫被拉成簡單的葉子形狀，隨意呷一口，便化為無形。放下杯子抬眼看A，他已將Double Expresso一飲而盡。

    我對咖啡沒有個人喜好，所以少喝。但與朋友聊天，我必選咖啡，覺得它才是一對一的最佳選擇。

    自問朋友不多，但聽到包括我在內只有三個朋友這句話，讓我十分吃驚。A看出我難以置信的眼神，問一年之中有幾個朋友約我飯聚。我粗略估算後說大約二十個吧。所以你不是真的朋友不多。他的總結教我一再思索。自以為從年輕時所交的朋友一路下來，已減少了很多，原來我的減數還未做完。假如我有幸活到跟他一樣年近八十，也會只剩三個朋友，或者更少？

    有天拿着日用的杯子，用手指勾着的杯耳忽然斷裂，上下兩個斷口出奇平整，離奇得很。愛瑪說：我們家鄉相信這是個提醒，有一個跟你曾經很親近，但很久沒聯絡的朋友在想你，你不妨想想是誰，問候一下對方。我自然不認同愛瑪的迷信解釋，可是經她這麼一提，我竟然默想了一遍。我把在腦海中翻出的那些熟悉的面容，一些放回資料夾，另一些丟進回收桶。

    與朋友聚會，年輕時我是主動型，後來慢慢轉變為被動型，而今穩步趨向孤僻型。姐姐說我是孤僻基因發作。既然有這基因，我也就安心孤僻下去了。孰料才答應與B晚飯，她便抱怨我們很久沒見，說要多相約才好。我不解地說：我們才一個多月沒見，而且除了我女兒之外，你已經是與我見面最多的人了！B發來一個搖頭扁嘴的表情以示抗議。

    一年多沒見，與C相見甚歡。想起B的抱怨，所幸我從C的表情上看出，她率先覺得太久沒約我不好意思。

    原來每個人的減法是不同的，A的“飯聚計算法”於我，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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