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染絲聯想到染國
《千字文》第四十九句“墨悲絲染”,我曾在《天地玄黃》書中說過:“墨”是墨子,今天說到《墨子》,它的第三篇正是〈所染〉,“子墨子言,見染絲者而歎曰:‘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所入者變,其色亦變,五入必而已則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染絲而已,悲從何來?其實墨子見染絲而聯想到“染人”。人又焉能“染”?揆諸今日之科技,人是可以染的,給我第一個印象是染髮與紋身,染也。最明顯的染是一名已故黑人歌星,竟能漂白,由黑人變白人,染也。
不過墨子說的“染”,是感染,亦即影響、同化。那就不是顏色的漂染,而是人的思想取向,道德行為的改變。作為染人的“染工”,第一個是父母,第二個是老師,第三個是社會那個大染缸,確實“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要是人被染了,染得好固然幸運,要是跌落五顏六色的社會大染缸,也就不幸了。不過並非無可救。《書 · 胤征》:“殲厥渠魁,脅從罔治,舊染污俗,咸與維新。”這是說:我們只須殲滅罪魁禍首,對脅從者就毋須懲治了,以往他們沾染的污穢陋習,都准許他們改過自新。
絲可染,物可染,髮可染,膚可染。總而言之,人可染。國亦可染。綜觀今日世界,有所謂甚麼陣營,甚麼同盟,甚麼伙伴,這不自今日始。墨子舉例說:“舜染於許由伯陽,禹染於皋陶伯益,湯染於伊尹仲虺,武王染於太公周公。”許由伯陽為隱士,堯聘之不至;伯陽,堯時賢人。伯益,名大費,八愷之子,佐禹平水土成功;仲虺,湯之佐相。墨說:“此四王者,所染當,故王天下,功名蔽天地,舉天下之仁義顯人,必稱此四王者。”相反,“夏桀染於干辛推哆,殷紂染於崇侯惡來,厲王染於厲公長父榮夷終,幽王染於傅公夷蔡公穀,此四王者,所染不當,故國殘身死,為天下僇(戮),舉天下不義辱人,必稱此四王者。”
是流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選擇權操控在自己手上。切記:一子錯,滿盤皆落索,宜慎之!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