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灑歸去

——悼程祥徽教授

    高中時已經知道程教授的名字，因為那時愛到香山的書店買書，程教授的《繁簡由之》是重要的參考書，幫助我們學簡體字。大學一年班讀程教授和田小琳編撰的《現代漢語》，修讀老師的現代漢語課。那個年代，學生不多，老師常鼓勵我們課後有問題可以再找他談。那時我反叛又自傲，會跑去老師的辦公室說不同意什麼什麼的。記得有一次，老師聽我說完後笑了一下，平和地叫我回去再讀《現代漢語》，仔細讀過以後，我知道自己的知識非常皮毛，自傲就放下了。

    大學畢業時，那時大學希望培養本地學者，開了一些助教職位，程教授叫我報考，學習做學問，我覺得工作經驗未夠，婉拒了。兩年後，程教授又叫我報考，這次我應聘了，成功加入當年新成立的中文學院，在中文傳意課程任教，很快被賦予很多從沒想像過的任務，像加入了“特訓班”，重新學習成長。幾年前程教授的一次生日宴上，大家談論大學多年來的院系調整和各種風風雨雨，程教授突然跟我說：“玉鳳啊！我覺得當年勸你離開電視台到大學去，真是做得很對啊！”是啊，如果不是老師當日一力叫我轉向，我的人生大概會很不一樣吧！

    程教授就是那種師長，既願意傳遞知識，也樂於提攜後輩。他有超越左右的視野，在兩岸四地興起繁簡之爭時，他的《繁簡由之》提倡的包容，讓那一代人放下執念，捧讀對方的書寫。他有一種瀟灑，青海是他被發配勞動改造的地方，年輕的苦難到了口邊，總變成豪飲之後的仰天大笑。晚年時，在師母黃翊教授的體貼照顧下，老師成了老爺子，話不多了，就愛笑，見了面，還會問：“玉鳳啊，你好嗎？”老師，我都很好呢，謝謝您的教導與提攜之恩，願您乘鶴歸去，隨風而來的，除了我們的感謝，還有您瀟灑的一生！

    林玉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