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沖涼”

    遠來是老餅店，經營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我認識它起碼超過半個世紀了。舊店是在現在舖位的斜對面，除了地下舖位賣餅外，二樓、三樓是茶樓。但我第一次踏足餅店是來買餅的。少年時我住在距離這裡不遠的夜呣街，有一年隨母親到這裡買月餅，只見她掏出一個小簿子，職員檢查後便拿出兩盒月餅給母親，並取下一個掛着的小豬籠送給我。這個塑膠做的小豬籠很精緻，裡面裝着一塊豬形小餅。回家路上，母親告訴我：“那個小簿子是供月餅會的憑據，每月交錢後，伙記便會蓋上一個印，供滿後，到中秋節時便可以取餅了，不用一次過拿那麼多錢買月餅。”上世紀六十年代初，食月餅絕對是件幸福的事。

    這間老餅店中秋節才賣月餅，平日則經營婚嫁禮餅，櫥櫃裡常常放着那些嫁娶用的紅菱、白菱禮餅。上世紀七十年代我經常到遠來飲茶，我喜歡坐在三樓的靠近米糙巷的窗邊，因為那裡對着玫瑰堂的屋頂，視野較為開闊。茶樓哪些點心比較好吃已記不起了，但最深印象是茶博士（侍應）結帳時，他們除了用手勢向櫃檯示意多少錢外，還會大聲呼喊，例如六元會高聲叫道：“出嚟大姐沖涼！”

    為何六元會被叫做“大姐沖涼”呢？總覺得這種叫法似乎有點那個，因為一元常常被人叫做“一文”或“一文雞”，而廣府人稱妓女為“雞”。俚語云：“滾水淥豬腸，越淥越縮。”六與淥同音，人會用熱水沖涼，那麼我猜“大姐沖涼”就含“淥雞”的意思了。這樣理解是否牽強附會？其實對與錯也無關重要了，因為隨着時代變遷，這些特定時期的行業術語也消失了。現在身無分文小事一樁，飲完茶拿出手機嘟一嘟便可揚長而去。

    公    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