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不停

    我問媽媽，我們要去的地方在哪個方向。說着左邊的她，手指卻指着右邊。

    這是小時候經常出現的場景。方向感很差的媽媽和她的路痴女兒，有很多弄反了的方向，繞了的遠路；也有因此而多看了的風景、意料之外的美好相遇，拉長了的相伴時間。

    從外婆家的龍嵩街，到爺爺家的風順堂，到我童年居住的高樓街，繞到媽媽兒時居住的水手斜巷和綠豆圍，再從西灣到南灣，是我日後喜愛在不同的社區散步的起點。沿途聽媽媽聊她與爸媽和哥哥們的回憶，是我不曾認識的、更年輕的外公外婆與舅舅們。我和媽媽常在澳門一起遊走街頭小巷，從這邊的歲月到彼方的時光，卻鮮少在澳門以外並肩散步。

    日前恰好有機會，與她在元朗南生圍走了一趟。步履不停之中，是濕地上起飛的水鳥、泥沼中彈跳着的彈塗魚、魚塘畔的豆腐花、路邊仙人掌在尖銳之處開的小花。身在澳門的爸爸傳來訊息問，你們到婚紗橋了嗎？剛和媽媽笑說我都不知道婚紗橋在哪裡，便被蘆葦叢吸引，而走進了一個小樹林。驀然發現，橋就在眼前。

    媽媽說，選了一條難走的路也沒關係。東拐西轉，隨意走下去，會有路的。她指的，是我與另一半相伴而行的路。

    從小就了解自己方向感奇差，我從不強求尋出最短最輕鬆的路線。曾在既定的路程流離，也曾在無常的異鄉徘徊；繞路或不繞路，我相信雙腳會讓眼睛看見註定的風景，路上會遇到相伴同行的人，也終將找到目的地。

    船到橋頭自然直，划船的伯伯把南生圍的人渡往元朗舊墟。媽媽在與她另一半五年前去過的店買了老婆餅，帶四個回家，兩個留給我和我的另一半。收到老婆餅時，另一半問：老婆餅是鹹的還是甜的？媽媽看着她和我，笑着回答：老婆當然是甜的啦。

    波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