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味”是個中性詞

    人來天地間，經過一番打磨後變得成熟起來。成熟的標誌並不全然在於年齡和閱歷，而是做人應有的品格和情趣。通俗一點說，就是人味。

    人味源於人性，是人性的外在表現，但又不完全等同於人性。因為人性的對立面是野性，甚至是獸性。說一個人沒有人味，近乎於罵人，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代名詞，但還不至於同獸性劃等號。清代理學大家太常寺卿唐鑒，曾著一聯，上聯云：不為聖賢，則為禽獸。作為個人勵志警句無可厚非，但拿來知人論世，未免絕對化了。

    其實呢，人味不都是優點，也應該包含有弱點和缺點。因為品格與情趣再高尚的人，也不能免俗。但這一說法不能成為庸俗的托詞，因為七情六慾誰都有，任其泛濫必遭災。俗得過頭了，就是爛人。借用翻譯術語說，做人當如信達雅，即誠信、豁達加優雅。

    人間煙火味，是人味的題中應有之義。人們為什麼說“無癖之人不可交”，道理就在於此。是人都有癖，只不過，所耽之癖，有顯性的，有隱性的，有合乎常情的，有悖逆通識的。做人可以有癖，但也不能過於怪誕，更不可邪性，邪性之癖，禽獸不如。

    俗話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個人口碑的確立需要時間的考量，不能看一時，而是要看長遠。俗話又說，公道自在人心。一個人名望的確立在於綜合評價，不能“攻其一點，不及其餘”，“不以小惡掩大善，不以眾短棄一長”。尤其是對那些被推向風口浪尖的公眾人物，僅憑道聽塗說就網暴，就誹謗。人味是不能量化的，只能憑感覺對當事人的行為作出概略性評價。看人怕就怕憑印象、絕對化，看你好時完美無缺，能把你捧上天；說你壞時一無是處，能把你貶到底。

    有對金婚夫婦，慶典上司儀問老太太，你與老伴走過這麼多年，難道他沒有缺點嗎？老太太回答，有啊！他的缺點就像滿天的星星一樣多。司儀又問，那你為什麼總是讓着他？老太太說，因為他的優點就像太陽一樣亮堂，陽光一出來，星星就不見了。

    這位老太太的回答很有意思，卻也發人深省。

    我們知道，這世界上沒有完美無缺的人，關鍵的問題是，缺點性質如何，與優點相比孰輕孰重。在這位老太太看來，她老伴的缺點都是小節，優點卻是大節，而且非常突出，亮度很高。一個具有高風亮節的人，即使有些個小毛病，卻無關宏旨，無關品格，又何足道哉！

    王兆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