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忍尿而脬脹

    “肴”字韻部的歷史人物，有個是狂的，有個是懶的。狂者謝翱，懶者嵇康。故云“翱狂晞髮”，“嵇懶轉胞”。狂，並不一定指瘋癲，放蕩也可稱狂。《世說新語 · 任誕》說的孫承公狂士，每至一處，賞翫累日，或迴至半路卻返。所以說翱狂晞髮，並非瘋癲。他之所以披散頭髮晾乾，大概如陸雲《九愍》所說：“朝彈冠以晞髮，夕振裳而濯足。”

    謝翱是個怎樣的人？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文天祥世人公認他是忠臣，而謝翱當然稱得上義士。他本是南宋詩人，字皋羽，號晞髮子。福建福安人，後遷徙浦城。其詩直溯盛唐，文章嶄拔峭勁，為人倜儻有大節。元兵攻下臨安，丞相文天祥，開府延平，檄各州郡勤王，翱家本富裕，遂散盡家財，募集鄉兵，入閩赴難，天祥署為諮議參軍，不久別去。及聞天祥死節，乃適嚴陵，登釣臺，設天祥神主，酧奠號泣，作《西臺慟哭記》。卒後葬釣臺南。其詩風格沉鬱，有不少作品寄寓對宋室淪亡的悲痛。時代久遠，像謝翱這樣的一位義士，人們早已遺忘，但其名留諸冊籍，見《宋史翼 · 遺獻傳 · 謝翱》。

    說過“翱狂晞髮”，且表“嵇懶轉胞”。俗語說：“懶人多屎尿”。無論學生或工人，往往借大小二便之名，躱進洗手間或“煲煙”，或玩手機。不過嵇康則一反常態，連尿急也懶去“放水”，只好靠忍。借用《論語》一句話，並曲其意以喻之，曰：“是可忍，孰不可忍也。”說到忍尿，謂嵇康“直到胞中略轉方才起身”。胞，同脬，音Pāo。《廣韻》：“匹交切，平（聲）肴（韻），即膀胱。”《史記 · 扁鵲倉公列傳》：“風癉客脬，難於大小溲，溺赤。”

    脬，固然指膀胱，而稱鼓起而鬆軟之物，如魚之氣囊亦稱脬。粵人以“噗”稱脬，實即“脬”之訛。於是連“膽囊”也曰“噗”（脬）。夠膽曰夠脬。潮州俗語說“扶脬”，這句話比廣府話說的“托大腳”更不堪。一粲！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