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區生活
雖說離開大洋已經四十一年了,但是十年的山區生活仍然鮮活眼前,聊起往事,也就恍若昨日。
我一貫認為動亂的時候農村是我們的避風港,尤其是長年身處城市的知識分子。當年我和閩侯師範的老師到了大洋,說是遭罪,其實有失亦有得。老師避開了文革衝擊,沒有了那種緊張的派性鬥爭,同事間的關係也得到了改善。一身輕鬆,情緒開朗。悠緩的鄉野生活,也令大家心情愉悅。
上世紀七十年代,城市物資供應仍然緊缺,可山區就有山區的靈活機動,小農經濟的生產方式,除了自給自足,有時還略有剩餘,彌補了市場的不足。學校食堂的菜餚,總不缺豬肉、豆腐和蔬菜;老師有了自己的廚房,還可以開小灶;附近農民有時捎來山珍野味,讓老師買來補補身子;有時候會傳來哪個村耕牛跌死有牛肉賣的消息,老師往往會過去買一些滷起來慢慢享用。
周末,學生和當地老師回家了,學校一下子變得十分岑寂。這時候住校老師就會請廚房安排打牙祭。街上供銷社有土黃酒賣,廚師弄幾碟炸花生、豆腐、荔枝肉、芥蘭、青瓜,足供老師們消磨長夜。這時候喝酒的喝酒,吹牛的吹牛,圍成好幾圈,臉紅耳熱,不亦樂乎。
我當過學校文藝隊隊長,帶領學生下鄉演出時,也會得到農民的熱情接待,有時也會被灌得酩酊大醉。大洋人自己釀酒,土黃酒當地叫做青紅酒,其實也是紹興酒之類。農家請喝酒,是一罈一罈地喝,不醉無歸。臨了送客時,特別加上一句“麻煩您走路了”!
離開大洋之後,山區農民的真誠、熱情、樸實、厚道,一直留存心間。這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感情,生命中難得一遇的朋友,不論歲月陽光或者風雨,都有深情。
石 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