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一笑悼金庸
江湖霜重,世事如棋,金庸筆下人物常有的那種灑落不羈的風神、仗義行俠的作派,直如一道辟邪祛妖的凜凜劍光,讓人有一種俗累全消、濁氣盡出的釋然。每讀至令狐沖、向問天快意對答,劉正風、曲洋共奏“笑傲江湖”等節,胸臆中便會湧出豪俠之氣,恨不能躍入書中,與此二三子把酒共醉,臨風長嘯。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只記今朝。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這是黃霑的歌詞,我以為頗能傳達金庸小說的俠文化精神,正如羅大佑的一曲《追夢人》,寫盡了傳奇女作家三毛灑脫然而憂傷的心境。
放眼武俠世界,金庸塑造的令狐沖堪稱個性主義典型。在《金庸作品集》序中,金庸說:“對於小說,我希望讀者們只說喜歡或不喜歡,只說受到感動或覺得厭煩……小說作者最大的企求,莫過於創造一些人物,使他們在讀者心中變成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金庸筆下的令狐沖便是擺脫了禮法約束和紛繁的人情世故,以酒為伴縱情使性的“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在《笑傲江湖》後記中,金庸認為,令狐沖不是大俠,是陶潛那樣追求自由和個性解放的隱士。
令狐沖的確不是郭靖式的為國為民、捨身赴難的俠之大者,但他也不是陶淵明式的採菊東籬、悠然自得的隱士。
他是一個落拓不羈、率性縱情、好酒貪玩但又見義勇為的俠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遇到採花大盜田伯光調戲儀琳小尼姑,身中數刀豁出半條性命也要相救;青城派毫無人性地滅門福威鏢局,與華山派本毫不相干,令狐沖也不願置身事外,而是將枉害無辜的青城派弟子一個個扔到余滄海眼前,奚落以“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在他身上,魏晉名士的氣質顯然要大於逍遙世外的隱士,那一種快意任俠的瀟灑更是令人神往。
龔 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