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立危牆之下

    首爾梨泰院踩踏事件死亡人數又再上升，絶大部分死者都是二十多歲，正值花樣年華的年輕男女。事發當晚，朋友把現場直播放上群組，我沒敢點開，三十年前曾親眼目睹人踩人慘狀，痛苦且無助的感受刻骨銘心，終身不忘。

    父母曾歷天災人禍，危機意識特重，耳提面命，叮囑我要遠離危險，諸如人多之地，不停留，危牆之下，不立，年少無知的我一直當耳邊風。

    一九九○年三月二十八日深夜，在南灣澳督府前靜坐抗議已兩日一夜的數以萬計無證者，如潮水般淹沒水坑尾，衝向關閘特警總部。我在水坑尾麥當勞附近和人潮相遇，只見整條馬路人頭湧湧，把車都堵在路上動彈不得。我和兩位師兄改抄小路趕到關閘特警總部對面球場，人潮尚未湧入，駐守的數名警員還輕鬆地示意待人潮來到便打開鐵閘引入場內。

    正當我們都以為只要把人潮引入龐大的球場就沒事的時候，黑壓壓的無證大軍洶湧殺到，隔着球場單薄的鐵閘呼叫，前面的人拼力拍打閘門，後面的人拼力往前推，球場內數名警員拼力抵住鐵閘，但敵不過求證心切的人群，鐵閘被推開，站在前兩排的男女隨即如倒骨牌般被推倒，還未容他們反應過來，後面的人竟如狼似虎般踩着他們直撲入球場，完全無視躺在地上的人哀號、警員的喝令。

    幸好警員最終合力關上鐵閘，由守在門外的警員喝止瘋狂的人潮，維持秩序。球場內，躺在地上的男女一動不動，我早被嚇呆，淚如雨下，不停地問師兄：“踩死人嗎？”又是一個幸運，他們一個接一個慢慢爬起來，被眾人踩踏後幸運地全是皮外傷，仍有力氣衝向球場中心等待登記，求取一紙身份證。

    數小時後，逸園賽狗場發生更嚴重的踩踏，幸運的是，逾百人踩踏事件中沒人死亡，全是輕傷。

    自此，人多之地，避開；危牆之下，不立。

    程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