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謂三文治

    瘟疫加上颱風天，窗外橫風橫雨，幸好，電訊依然，大家都說沒有比這更無話可說的自然禁足了。

    多強的颱風也會過去，如今居高不下的疫情無疑終有一天會退卻，這一日來臨之前，與其坐困愁城，不如收拾心情，幹一些平日根本提不起勁做的事吧。有朋友花了一整天把從陽台收到屋內避風的植物來個大整理，那些香草和奇花異卉，大盆小盆，沒一百也有八十。她篤信風水，枯死之物乃家居大忌，單是執屍這一項已經是項大工程。老實說，對於營營役役的人而言，可以偷得浮生半朝也好，一邊修修整整枯枝朽葉，一邊跟花兒訴說心情，絕對療癒。這朋友本來有一隻陪伴她多年的老貓，懂得頗多逗人的動作，可能玩得真累了，去年才息勞歸天。朋友把牠的骨灰做了一個小花盆來種珍珠番茄。我看過她第一次收成時弄了一份十分袖珍的茄蛋三文治來誌念，一臉歡慶的淚光中，還顫動着難以排遣的若有所失。這種女人，真讓人心痛。

    許多年前，跟來倫敦遊覽的老同學阿雄湊興去高芬花園附近看了一次西洋占卜，十分昂貴，但十分應驗。還記得那個貌似神婆的阿姨穿得十分樸素，胸前的頸鏈吊着一顆淡綠如水的琥珀，靜靜望着面前的水晶球喃喃自語，然後用紙筆寫了一些要點交了給阿雄的太太。她看了一眼，忽然淚如泉湧。坐在一旁的我有點不知所措，放到錢箱裡的錢當然不好意思要回來，打算先離開再說。神婆阿姨也順其自然，起身送客時對我靜靜說了兩句：一生無缺，下廚的女人不長久。

    阿雄至今膝下猶虛。生死有命，無謂強求。

    王禎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