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美麗
愛美麗其實叫Emily,前者是我給她音譯的中文名。我和她是好朋友,也是女校同窗歲月的“難兄難弟”。
愛美麗溫柔,溫柔裡還帶着三分軟弱。當然,軟弱在我這兒是褒義詞。她太善良了,以至於無法在世界朝她張牙舞爪時,作出一分自衛的還擊,委屈總往肚裡嚥。彼時我亦是柔弱的人,於是兩人一拍即合,像兩隻落難的小貓在危險的叢林依偎。
求學生涯,不免有考砸了沮喪的時候。有次我被數學老師喊出教室,說是我測驗不及格,全班倒數第一。沒有青春期的小孩不好面子,眾目睽睽之下,我走出又走進教室,誰都知道我的數學不及格了。“子榆果然又是墊底呢。”愛美麗很好,她不嫌棄我黯淡的模樣,下課悄悄寫了張便利貼給我。她最喜愛英文,藍色字跡組成一串秀氣的草寫體,大意是一切困難都會過去。
上天關了一道門,總要開一扇窗。我最擅長語文科,那時我常常寫詩。在數學糟糕透頂的日子裡,至少還有詩歌的安慰,讓我看見自己還是有價值的。而且,愛美麗也喜歡讀我的詩。有觀眾就不寂寞,留駐在我文字上的目光,也是給我的掌聲。
畢業後,愛美麗去了上海,我去了北京。別後幾年,大家都能在新世界獨立闖蕩了,軟弱也被堅毅替代。沒變的是,我們常在微信交換生活的點滴。今晚我寫完一首詩,發給她看。她近乎“溺愛”的讚賞依舊,但卻冷不丁的,發來一首被我收入回憶匣子裡的舊詩,名叫《你好》,她說她很愛這首。
《你好》是十八歲的時候寫的,我還是個中學生。有時,寫作人很怕看見自己的“黑歷史”,相當於人長大後,稚時說過的山盟海誓都澀於提及,好像這樣,以前說過的蠢話就不存在似的。看來啊,愛美麗不這麼覺得,她不嫌我的稚嫩,就算我的數學還是糟糕。時隔許久,她仍喜歡我所有的模樣。
司徒子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