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分麾下炙

    說過“七”且寫“八”。不過我寫的“八字”特別差，否則便可朝吃龍肝、晚享鳳髓，豹胎猩唇，天天都是“八珍玉食”。

    話說澳門也有名噪一時的食肆，同樣以“八”字為首，那就是昔日黑沙環的“八仙飯店”，賣的貨色雖無龍肝鳳髓，豹胎猩唇，卻猶勝那些野味。是甚麼“珍饈”？相信不說大家都知。

    食譜中有“八”字的，除“八珍”、“八寶鴨”、“八寶飯”之外，還有“八百里”。或問：“八百里”只是路程，怎能入饌？且讀辛稼軒的《破陣子 · 為陳同甫賦壯語以寄》，詞云：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陳亮是一位愛國志士，一生堅持抗金，與辛稼軒肝膽相照。他們二人於淳熙十五年，曾在江西鵝湖商議抗金大計，結果遭到諸多阻力而落空。這闋詞為他的摯友所賦壯語所感而寫，當然也以軍旅生活為題材背景，是一個秋天早上的沙場點兵。一開頭是“挑燈看劍”，顯示雄心壯志，接着寫軍中作樂。在歡宴中，壯士們分吃“八百里”燒烤肉，還奏起軍樂配以弦歌和弓箭聲。所以說“五十弦翻塞外聲”。

    至於“八百里”是“八百里駮”這隻牛的簡稱。說起這隻牛有一段故事，《世說新語 · 汰侈》，謂王君夫養了一頭牛，視為寵物，他把牛角、牛蹄擦磨得晶瑩亮麗，卻遭到王武子的嫉妒。他斥資一千萬錢作賭注，射殺這頭能跑八百里的“八百駮”。結果這頭牛就死在王武子的箭矢下。他把牛射死後，退坐於交椅上，喝令僕役把牛心挖出，烤熟給他。他淺嘗一口，揚長而去。

    故事寫王武子的跋扈刻薄殘忍性格，而“八百里”竟成為牛的代稱。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