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子

    活到這個歲數了，碰過了不少釘。雖然難受，但每一次都讓我學會了很多，看人看事都比以前通透。大部分碰過的釘子，原因都是我過於老實，但這也是我唯一改變不了，也不願意去改變的“毛病”。

    先澄清一下，我說的釘子不是網絡詐騙案；而是在情感上，人與人之間相處和信任的釘子。

    有的人根本不會去懷疑或猜度對方的真假，只會一味真誠待人；有的人就是即使知曉對方的虛情假意，還是選擇交人以善。當中沒有對與錯，只是選擇。“成年人的世界裡沒有真心話的，你不用當真。”“都是客套話，你聽聽就好了。”“他們幾杯下肚後的話，你還記住啊？”朋友經常這樣提醒我。活在這紛紛攘攘的城市裡，我從來沒有喝醉，真真假假其實不難分辨。眼前掠過的一事一物，聽到的一字一句，我似乎都能從中挖掘到小小的寶藏，就像在湍急的河流淘金沙，挖到一點點，即使沒什麼價值，還是覺得珍貴。

    在那個沒有月亮的晚上，他蹲在小巷子中無人的階梯上，跟我說了很多。那是我在這麼多年來，聽過的最掏心掏肺的話。冷風吹散了薄霧，河水霎時停止流動，河床鋪滿了金子，我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把盆子裝滿金燦燦的寶物。

    原來，在完全清醒的狀態下，我還可以遇到如此純樸和赤裸地表達自己心思的人。我不知道他之前碰過了多少釘子，吃過了多少虧，只願他能看到我手裡的盆子，明白他擁有閃閃發光的黃金。

    要在情感上做一個老實人，應該遠比我想像的複雜，代價也不是每個人能承受得來。只能說，我一直在學着做，無他的，因為始終相信結果會是好的。

    我為載滿黃金的盆子蓋上布，周圍只剩下斑駁的燈火。我們見過裡面的金子，足矣；知道盆子裡載的是什麼東西，也足矣。

    月    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