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蝴蝶的死亡

    一隻蝴蝶的死亡，色彩不再屬於春天，翅膀不再屬於飛翔。

    ——宋別離《蝶衣》    

    “杉菜”走了，保持着她畢生追求之靚麗，如翩飛的彩蝶，帶走了一代人的青春記憶。偶像劇《流星花園》熱播時，我初入大學，青春懵懂，與室友一起追劇，一起哼唱片尾曲《我要的愛》。亦在被曾經那個男孩緊緊擁抱時，腦中浮現出土味台詞：“你（花澤類）好瘦哦，如果我再用力一點，就會折斷似的。”“沒關係，你抱緊我，就算會折斷也沒關係。”

    二十多年時光已悄然溜走，曾經的少年已步入告別的年紀，在不斷與身邊親友的告別中，開始習慣為生活做減法。如今，“杉菜”扮演者大S的病逝，那塵封多年的句子再度被喚醒，如彩蝶一般，在她燦爛的笑容中翩翩起舞，並幻化出美麗“蝶衣”告慰所愛之人。亦令我感慨記憶之神奇——它會判斷，當覺得個體需要保護時，會自動塵封那段不堪的記憶，如此選擇性失憶甚是幸福；它亦會篩選，即使所有人讀過都不留印象之句，一旦被記憶選中，便是一眼萬年。

    文字是有靈性的，它會主動尋覓與之血脈相通的人。猶記得，初次在《科幻世界》雜誌上讀到《蝶衣》，大抵還是初中年代，彼時柳公子（柳文揚）尚在，我還是一個瘋狂的科幻迷。那些年，每每鄰近刊物出版日，我都如懷春少女期待見情郎般，放學便飛奔向書報亭，若未見新刊，必定失望地追問老闆幾時到貨。

    互聯網是有記憶的。相較於大劉（劉慈欣）、韓松、王晉康、星河、何夕等科幻大咖而言，宋別離知名度不算高，這篇千字小說也談不上精彩，卻偏偏與我結下不解之緣。多年後，憑藉這隻言片語，我搜到小說全文，然而就在查詢作者近況時，方感慨天妒英才！在柳公子病逝十年後，宋別離亦因病離世，如其名字一樣與世界“別離”。他一定不曾料到，離去多年之後，筆下這一句依舊能被不算粉絲的讀者偶爾記起。

    如果說，一隻蝴蝶的死亡，是失去了色彩與天空；那麼，一個人的故去，或許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存在，正如詩人陶淵明筆下之“托體同山阿”。談及死亡這個沉重話題，敢愛敢恨的大S表現得格外豁達。她說，因為有過瀕死經歷，所以會把每一天當成最後一天來過，面對死亡也不會覺得傷心，因為這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她最想要的告別儀式，是來賓要開心、歡樂，喝她最喜歡的香檳，吃好吃的東西，千萬不要哭。

    不要哭，哪怕心中那隻蝴蝶已悄然飛走；不要哭，就算你覺得世界辜負了自己；不要哭，即使下一秒便已走到生命的盡頭。放眼茫茫宇宙，在上下五千年歷史長河中，我們都是渺小卻真實的存在，擁有獨一無二的人生。如王菲所唱，生命中的一切皆是世界贈予我們的，以豁達的心態過好每一天，便是對生命最大的尊重。

    若干年後，皮囊早已不在，但那些用生命刻下的痕跡，卻能告訴這個世界，我們來過。倘能如此，便已足矣。

    蟲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