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與回憶

    我是一個奇怪的人，喜歡的食物會天天吃，直到吃膩為止；喜歡的歌會不斷循環播放，直到聽厭為止。這種習慣讓每一首歌都與我生命中的某段記憶緊密相連。前幾天在等巴士時，耳機傳來陳奕迅的《落花流水》，瞬間將我的思緒拉回到那個在北京度過的冬天。

    說來奇怪，在澳門時我並不常聽廣東歌，離家後反而將近二十年來大熱的廣東歌全聽了遍，其中聽得最多的便是陳奕迅。他的歌詞描繪了人生百態，我總能從中找到打動當下心境的歌詞，即使有時我的感觸與歌曲原本的意思大相逕庭。

    北京很大，這是我在出發前就知道的事實，但我從未想過它竟如此遼闊。實習期間，學校在海淀區，而實習地點卻在朝陽區的邊緣。每天從學校到公司，我需要換乘兩次地鐵，通勤時間長達三小時。早晚高峰的北京地鐵彷彿是一場生存遊戲，人潮擁擠，甚至比香港的地鐵還要誇張。

    每當我在地鐵裏被擠得像沙甸魚一樣時，總會忍不住質問自己：我真的需要這份實習嗎？喧鬧的人群、淒涼的心境，配上單曲循環的《孤獨患者》，彷彿自己就是歌中那個自我拉扯的孤獨患者。

    除了歌手陳奕迅以外，日本樂隊One OK Rock也是我的歌單常客。如果說聽陳奕迅是聽歌詞，那麼聽One OK Rock就是聽一種感覺。緊湊的鼓點，酷炫的貝斯和結他，加上主唱Taka極具感染力的歌聲，縱使我聽不懂日語，仍能沉浸在他們塑造出來的氛圍裏。

    我也曾質疑過自己到北京交換的決定。這半年值得嗎？會後悔嗎？在京城的半年是一個過渡，是從德國這個烏托邦重返熟悉生活軌道之間的中轉站。這半年，自我懷疑過、崩潰過，轉不回來的學分、一封封石沉大海的電郵、狹小的宿舍、繁瑣且耗時的交通、長年灰濛濛的天空……每當覺得疲憊的時候，點開One OK Rock的專屬歌單，得以讓我短暫抽離現實生活，把自己扔到生活以外的搖滾世界。

    現在回想起我的北京生活，屬實甜苦參半。如果要吐槽，我可以說上一整天，但離開後，我卻開始想念，想念北京的朋友，想念那乾燥的氣候，想念每個出門踏青的周末，噢，還有物美價廉的“廢水”……而且，幸運地每次崩塌過後都會迎來一條新的路。

    就像《沙龍》裏唱的那樣：“留住／溫度／速度／溫柔和憤怒，凝住／今日／怎樣好。”“其實／人生並非虛耗／何來塵埃飛舞。”每一個片刻，無論是好是壞，都有其獨特的意義。這些經歷塑造了今天的我，又談何後悔呢？

    童    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