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小時的黑夜

    一月十七日，我在夜裡九點半從香港出發，飛往赫爾辛基，再轉機去柏林。其中，花費在飛行、轉機上的時間，總共有十七小時左右。黑夜亦如期在香港降臨，隨我一同跨越歐亞大陸，直到飛機於清晨抵達勃蘭登堡機場，這才消散在了茫茫陰雲之中。

    一旦遠離地面，時間就成了個虛無縹緲的東西。我記得，機窗外極遙遠的地方曾出現霞光，說不上來是朝霞還是晚霞。正是看着它，我才意識到已有多時不見太陽了。但是，似乎這架飛機下了決心要拋離白日，不過一瞬，窗外又只剩下了夜色，與機翼上閃爍的光點。機艙內也是黑暗，催促乘客們快些睡去。我閉上眼睛，入睡前，心中恍惚想着雲層上的霞光。

    抵達赫爾辛基時是清晨。北歐的冬夜格外漫長，早上七點鐘，天空依舊漆黑無比。我隨着人潮穿過登機橋，再將他們拋下，過安檢，重新回到航站樓內。中轉時間只有一小時二十分鐘，工作人員告訴我：“你最好走快些。”於是我跑了起來，背包在肩上沉重地抖動着。機場空空如也，如同在睡夢中尚未醒來，商店仍熄着燈，四下只迴蕩着我的腳步聲。

    過海關的只有我和另一位亞洲女性。我們並排接受不同關員的審視。她是去巴黎看演唱會，一來一回的問答，很快就被放了行。我卻要展示航班信息、酒店訂單和信用卡，在隨身行李中瘋狂尋找事先打印好的資料。不過，護照上被蓋了入境章後，在登機口，我還是趕上了去柏林的飛機，遂用機場網絡向家裡人報平安，父母頓時鬆了一口氣，不僅因為我沒有錯過航班，也是由於——“航線離俄羅斯太近了，萬一被打下來怎麼辦？”這擔憂倒是嚇了我一大跳，畢竟在之前，我還從未想到過會有這樣的危險。

    李    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