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的愛

    近二十年前，電影《人工智能》通過一個機器男孩“大衛”和一隻機器泰迪熊，掀起科技擬人產物倘若演化出“感情”，這些感情是否真心，叩問“人讓機器人對人付出百分百的愛，但人對機器人的愛不應該負責任嗎”。後來，二○一三年電影《觸不到的她》裡的人工智能作業系統“薩曼莎”與人類主角西奧多則通過雲端的相愛，探討愛情的本質。

    再過了逾十年，懂得“深度學習”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模仿人類的認知和學習模式，通過神經網絡算法和大語言模型的不斷進化，反應速度和語言使用能力也逐漸趨同人類。OpenAI在五月發佈GPT-4o的演示影片裡，作業系統的女性聲音與自然幽默對答的語氣，彷彿是“薩曼莎”置入了現實。

    但比起“薩曼莎”，作為人類的西奧多更活得像一個人工智能。他代筆寫信的工作模式如同ChatGPT：客戶給予書信的主題和寫信所需的資料，西奧多運用獲取的資料和文筆技巧，寫出一封封“感人”的信。每次被讚賞時，他都淡然地不以為然，因為在他內心清楚那些只是通過指令生成的文字。習慣隱藏內心、被前妻批評“無法應付真實情感”的他，卻遇上了因初次感受到“情感”而不知所措的人工智能系統“薩曼莎”，並從“她”觀看世界的方式，感受到“她”對世界的熱愛。作為根據他來設定的“她”是他意識的延伸，也是他的“另一半”，去補足他沒有足夠認真凝視世界的目光。在這層意義上，誰又能說他與她之間的並非愛情？

    電影的最後，西奧多給前妻寫了一封信，那是他語句最笨拙，卻又最真誠的一封信。因為他通過“薩曼莎”感受了愛情，是一起熱愛世界、一起敞開自己的脆弱、一起成長——若最終不得不分道揚鑣，也一起哭着好好說再見。

    波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