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藥三分毒
眾所周知,曾國藩有勤寫日記的習慣,他的日記完整地保留下來,成為研究中國近代史的第一手材料。後世以學曾國藩自居的蔣介石也有類似的習慣。
在同治十年(一八七一年)十一月初一的日記中,曾國藩寫道:“巳初出城,至上新河觀新設木厘局,司道、府縣皆至,小坐片刻。旋同至江邊看木牌(排),步行里餘,回至局中。湯小秋等備酒席小宴,宴畢歸。申初至署,往返約四十里。”
曾國藩當時雖然只有六十出頭,已風燭殘年,百病纏身,在寫這篇日記後不到半年,就撒手人寰了。
今人難免會感到疑惑:日理萬機的曾大人,怎麼會拖着病軀,冒着嚴寒,花大半天時間,來回走四十里地(雖說應是坐轎),再頂着江風步行一里多地,到河邊看看木排,然後回到局裏吃餐飯就走了?這個湯小秋到底是什麼人?上新河木厘局不是新設的,而是升了格,是一個木材稅務稽查機構,設在金陵城外的長江邊上。曾國藩當天帶領眾多手下來上新河視察,既是表示祝賀,也是給予重視。
負責人湯小秋的身份極其特殊,曾國藩的到來,與其說是視察工作,不如說是看望故人之子。湯小秋名叫湯壽銘,其父字海秋,大名湯鵬,既是才華橫溢、任性使氣的詩人,也曾經是曾國藩的同鄉兼好朋友。此人在《清史稿》有傳,可見影響力非同一般。史載,其“初喜為詩,自上古歌謠至三百篇、漢、魏、六朝、唐,無不形規而神絜之,有詩三千首”。又說他“負才氣,郁不得施,乃著之言,為《浮邱子》一書”。
湯鵬既然是文化名人,又在朝廷任職,還能和曾國藩為友,想必也是個性格中規中矩之人吧?恰恰不是,此君“意氣蹈厲,其議論所許可,惟李德裕、張居正輩”,還對自己的才幹相當自負,動不動意氣用事,性格一點都不穩重,這不僅導致他在官場上屢屢碰釘子,還直接把性命賠上了。
(三之一)
譚健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