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新聞是“毒癮”

    當年李鵬翥老總曾語我，稱職的記者不單文筆利落、洞察社情、反應敏捷、膽大心細，還須人脈廣闊。在新聞界十年，和小毅交集不多，素知她挖新聞出名拼命，跨界人脈深厚，常有獨家消息。

    從前各報記者自發性競爭：搶獨家新聞、搶獨家相片，連拍照片也要搶佔最好位置。獨家“起線”黑道大佬在賭場被拘；獨家“起線”香港黑道大佬被殺手擊斃，搶在警方封鎖前溜入兇案現場拍下相片；獨家“起線”爆料恐怖碎屍案死者不只一人；深夜和司徒師兄飆車衝去連貫公路慘烈撞車現場搶獨家照片……這種天天似踩着風火輪衝鋒陷陣，爭分奪秒搶、搶、搶的緊張生活，清貧艱苦但開心快活，尤其打開報紙看到自己的獨家新聞，會偷偷樂上好幾天。

    搶獨家新聞是“毒癮”，嘗過一次便戒不了。每次和小毅閒話當年，她必滔滔不絕細數威水史，“毒癮”比我還大。

    當時新聞界瀰漫濃烈的拼搶氣氛，小毅是領軍拼命大娘，也是行家們目標。現已是內地知名歷史學者的亞飛寫道：“輸人不輸陣，咱一人頂倆，新聞採訪不肯丟掉落下，站位時，得想好了，必須快她（指小毅）一步。”在酒會等場合，行家盯着小毅和誰聊天，偷聽有沒有做訪問，若她拿出錄音機，那就不客氣了，把自家的錄音機也遞過去。

    某個周六，老遠瞧見小毅“形跡可疑”閃進法院，這天並非辦公日，輕易不開庭，致電線人查問，原來真有大案。就這樣，小毅在法院等，我坐在附近茶餐廳等，企圖黃雀在後。結果庭審許久未結束，行家聞風趕來，小毅見狀就撤了。後來才知前一晚她已收到消息，她的人脈並不單單在政商界。

    白天鬥得頭崩額裂，深夜下班後行家們喜歡相聚宵夜吹水，小毅是飯桌台柱之一，此刻大家是朋友而非對手。從前，記者們純粹地一心只想做好新聞。

    （她的二三事 · 中）

    程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