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天

    小時候總殷切地守着電視機的颱風新聞，宣佈停課時便歡天喜地，僅僅因為能少上一天數學課。沒有經歷過被颱風破壞居所甚至停水停電的日子，也沒想過那些在颱風天因為工作或無家可歸而冒着風雨在外的人，在比多數人無憂無慮的孩童時期，當時唯一的憂慮僅來自學業。

    身為學生時，無論颱風停課時仍舊辛勤學習還是懶散玩樂，也都是處於安全的室內環境。直到投身社會工作後，在八號颱風仍需上班照顧動物庇護所裡的貓狗；直到“天鴿”時目睹大樹在自己一步之遙腰折倒下，看着庇護所被風掀起的鐵皮屋頂和逃竄到外面的貓，而自己原來根本無力攔阻與守護甚麼時，才切身感受到颱風是一種使人意識到自己是如此渺小無助的天災。

    “天鴿”過境後從路環山區開車回家，壓過許多樹木的遺骸，也硬闖或繞過許多過不去的路。庇護所逃掉了十幾隻貓，有些在風雨裡尋得自己的另一條出路，後來在路環村落裡再次相遇時，仍安好健康；有些惦記住庇護所每天兩頓的貓罐頭，在不久後某天開罐頭的時間回來了；有些沒有再見，或許來日會在彩虹橋重逢。

    就像狼藉的街道會復原，受的傷會慢慢好起來，倒塌的樹木會重新栽種，只是需要或短或長的時間，也必然地，與原來的不一樣。日前再一次的十號颱風裡，想起陸游的《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二首》裡的第一首：“風卷江湖雨暗村，四山聲作海濤翻。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貍奴不出門。”那是在內心被風雨肆虐之前，與貓相伴尋得片刻的愜意。大風在窗邊呼嘯時，我的貓打斷正徒勞地以喝茶看書靜下心的我，把整個身體壓在我的手臂與書上。隆隆的呼嚕聲似乎想蓋過風聲，也在對我訴說牠的安心，因為在風雨裡，有我與牠相伴。

    波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