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招

    因為躲過了之前那一波新冠大爆發，親朋好友都恭維我是“天選之人”，然而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周二早晨醒來，我癱在床上，四肢如同被睡眠中的大象踩過一般，沒有一處是舒暢的。好不容易爬起來，在客廳坐下，不一會兒便渾身燥熱。初時，我還抱怨夏季來得太早、氣溫高得叫人難以忍受，後來一拍腦袋，從抽屜裡尋出體溫計，一測——果然是發了燒。

    再做自測，確實是出現了兩道鮮艷異常的紅線。從前，但凡有些咳嗽發熱的症狀，我都得做一回快篩。每次只出現一條槓時，心中總要疑神疑鬼：“該不會是這玩意不準？”現在倒好了，如同《儒林外史》裡的范進，我也要大喊：“中了，中了！”只不過范進中的是舉人，我中的卻是流行病。

    去看醫生，在鏡湖醫院門診部的問訊處，護士問我是什麼病，我當下便答：“新冠。”這註定在人類歷史上永不會被遺忘的疾病，終於也發作在了我身上。那一瞬間，我心中確實是百感交集。

    吃退燒藥必須相隔起碼四小時，一日最多三次。午夜，入睡前，我吞下一顆，然後於凌晨在高熱中醒來，一看時間，正是四點鐘，藥效持續時長果然是準確的。養病便是服用退燒藥、貼退燒貼、噴喉嚨噴劑、吃維生素、喝寶礦力。白天神志不清，夜裡睡覺、失眠、病痛纏身、飲水、繼續睡覺，以及做關於工作的夢。這期間，家中的貓兒時不時還要跳上床睡在我腳邊，大概是因為喜歡我身上的高溫——還是不要自作多情，以為是對我這個病人的慰問了。

    吃下抗過敏藥，其效果更是驚人：身體沉重得好似灌了水泥。為了躲開無休止的睡眠，我躺在沙發上聽電視新聞，只覺得自己是在一路下沉，彷佛要破開樓層，直直墜入沼澤深處。

    李    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