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紙
“我從不肯妄棄了一張紙,總是留着——留着,疊成一隻一隻很小的船兒”,這是冰心的《紙船》。認識冰心,大抵就從這首《紙船》開始。北方語言大多組字成詞,很少會用單字成詞,南方語言才習慣多用單字的詞。所以冰心這句子,或許寫成“我從不肯妄棄了一張白紙”、“我從不肯妄棄了一張紙兒”,這才更符合北方語言的習慣。也因為冰心只用了“紙”字,我從小就想着,這是一張怎樣的紙呢?是一張白紙?還是寫過的廢紙?
小時候也摺過紙船,那時老宅的露台大得可以練習滾軸溜冰的,牆壁兩旁都有沒蓋的去水渠,雨天從屋頂上滾滾而下的“流水”,好像一道叫囂奔騰的溪流。童心大發之下,便真摺了一堆紙船,在牆角的一頭放下水,看着它隨水漂流,自有一番樂趣。那時用的是舊作業簿撕下來的廢紙呢!也摺過紙飛機。那年暑假,與隔籬小友把家中的舊作業簿都撕了,摺成了幾百架紙飛機,在老宅那三樓露台,把飛機一架架往街上拋,一時間空中滿滿飛着紙飛機,蔚為壯觀。然而,當晚街坊向父親投訴,結果我給痛揍了一頓。
小時候的玩意都是很環保的,把舊作業簿循環再用,摺成玩意也可以玩個大半天,可不像兒子今天,動輒都要買全新的手工紙來摺東西。白紙在我的童年也算是稀罕的東西,除了上美術課,日常生活中幾乎沒有見過白紙的(父親作畫寫字的宣紙算是畫紙)。
白紙為什麼是白的呢?因為要往它身上塗抹東西,無論是畫畫還是書法,這張白紙才有了新的價值。薛力勤老師教我攝影時說過:“畫畫是加法的藝術,攝影是減法的藝術。”我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懂得實現藝術的減法,至於藝術的加法,道理算是懂得了,但給我一張白紙,要我實現這加法來,我也是無從加起啊!然而,在白紙上寫幾行字,我還是可以的!
王 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