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哪裡？

    父母的大半輩子在生活條件不算很差，但購物極不方便的郊區生活，後來他們一定是後悔的。應該沒過太久，他們就能體會到，在長寧區的天山生活，比在上海縣的華漕生活要優越得多。而上海人寧要浦西一張床，不要浦東一棟房的說法，估計他們也是很久之後才聽說的吧。

    那時候，父母單位有位同事住在淮海路，一家七口擠在一間小房間裡，沒有洗手間，只能用木馬桶。這家的兒子每天睡覺要打地鋪，因為地方不夠，睡覺時門不能全關上，否則腳伸不直。但儘管如此，他們還是會很驕傲地告訴你，他家住在淮海路。我出生時就住在父母單位分的宿舍樓三樓一個兩房一廳的單位。兩房者，我們住一間，鄰居一家四口住另一間。兩家合用廚房與洗手間，當然，有抽水馬桶。再後來單位分了兩房一廳，廚房洗手間獨立了，還有了浴缸。那時全然沒見過木馬桶。這玩意後來在徐家匯路婆婆家第一次看到，全家合用一個馬桶，一揭開蓋子臭氣衝天，每天早晚還要拎去倒和清洗，真是不可思議。但住在弄堂裡的上海人民早已習慣了一家擠在一起，也習慣了漆成紅色的笨重木馬桶。

    朋友Abby本來全家住在上海的徐匯區，房子很大，一家三口住得蠻適意。後來又買了別墅，搬去了金山。那別墅大、漂亮，有花園，夠他們養兩隻狗兩隻貓。但當時沒通地鐵，每去一回都頗覺山長水遠。去上海也曾拜訪過梯亞大人在浦東的家。那是幢兩層的小洋房，門前有桂花樹，家裡都是書。雖在浦東，但離地鐵站和市中心都不遠，真是羨慕。可惜梯大人那幢洋樓已易主，他現在再也不能在陽台上吹着秋天乾爽的風，邊看書邊賞屋前飄香的桂花了。

    （買樓 · 下）

    谷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