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屍布裡的Saly

    去年底一個人跑去京都逛，在那兒的明信片友Noriko告訴我：京都新聞社有一個世界新聞攝影展。

    從酒店步行半個多小時就到了京都新聞社。展場在地下，空間很大，本以為是停車場改建，看介紹方知那原是京都新聞社的印刷車間。怪不得地面有路軌，應該是運送紙張的車子用的。

    可能是上班時段，那天除了我沒幾個參觀者，且都是老人家。這是一個很大的長方形展區，中間以印刷報紙樣的長條布隔成兩個區域，四長排展板上是世界各地的得獎作品。

    展場最深處，是一幅很大的照片：一位身穿藍色衣裙、包着橙黃色頭巾的巴勒斯坦女子緊抱着一個用白布裹着的屍體。婦人低首，整個頭埋在孩子胸口，孩子被布包着，看不到任何一張臉，但幾乎可以感覺到女子呼吸間身體的起伏，她的錐心之痛，她的痛哭。

    這張照片是去年世界新聞攝影比賽的全球總冠軍。由路透社攝影師Mohammed Salem拍攝。Salem在自己孩子出生幾天後拍到這張照片，他形容：“這是一個充滿力量和悲傷的瞬間，我認為這張照片從更廣泛意義上，概括了在加沙地帶發生的事情。”

    二○二三年的一天，加沙南部遭以色列導彈轟炸，Salem來到醫院：“人們非常混亂，擔憂自己親友的命運。這位女士吸引了我的目光，她緊緊抱住小女孩的屍體不願放手。”那時，Salem的女兒剛出生，此情此景令他感同身受。

    作品標題是《抱着姪女屍體的巴勒斯坦女子》——五歲的Saly在家中被炸身亡。同時死去的，還有她的母親和姐姐。

    這張照片在昏暗展廳的最暗處，燈光照在上面，更顯突兀與孤獨。站立在它面前，眼中漸漸有了淚。這是我，也是你。這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死亡面前，我們是如此脆弱。

    谷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