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裡的春蛇

    有朋自遠方來的這個農曆新年，過得有點忙碌。那麼多年的各項新春活動，過往有多努力避開人潮，今個蛇年就有多用力往人潮裡擠。

    年初一早上，與南美友人到達人頭湧湧的大三巴牌坊，刻意避開那條水泄不通的手信街，隔道隨大金龍巡遊至議事亭前地。眼看着過百米的大金龍，鑼鼓喧天地過完郵政總局前那條平日繁忙不已的斑馬線，並消失在視線（及手機屏幕）後，我們走進了市政署大樓。踏上階梯、穿過那條有種莫名儀式感的小拱廊後，那天圓圓的葡式小花園中央擺置的，是棵粉紅逼人的大桃花。遊人們在桃花前拍新年照留念，我們坐在其中一張長椅上歇歇腳、曬曬太陽……閒聊過些甚麼已忘了，下筆時不住回想，蛇年第一天讓我最回味的，原來是那份鬧中帶靜的“無聊感”。

    年初二，在旅遊局網站的“龍騰舞躍賀新春社區巡演”節目表中，挑了其中兩站（康公廟前地及媽閣廟）去觀看兩場舞獅表演。友人對舞獅表演很是雀躍，可是一直口誤將lion dance（舞獅）說成tiger dance（舞虎）。我指正時反被問道，明明中國古代沒有獅子但有老虎，為甚麼是lion dance而不是tiger dance呢？天啊！從出生到今年年初二，我真的從未想過這種問題。人在自己的慣性文化中成長、繼而同化，若沒受到另一種思維的火花碰撞，大概不會想到這種“問題”吧。

    年初三天氣不穩。晚上的花車巡遊一如所料般無趣。從西灣湖廣場走路回到南灣湖一帶，途中還下起雨來，儘管天公不造美，到達白色帳幕下仍靜待煙花匯演。記得去年陪香港友人看煙花時，友人說在澳門看煙花比在香港看舒適多了。我因而“照辦煮碗”，帶南美友人來到同一觀賞，怎料卻被一幢新建中的建築物遮擋了一半煙花，真是大煞風景。

    新年流流要避凶趨吉，生活也要懂得自我安慰。幸好當天下午在雅文湖畔觀看部分民族歌舞表演時，被台上一隊身穿少數民族服飾、來自貴州的十二人合唱團的獨特歌聲所驚艷。詢問之下，方知那是大有來頭的“侗族大歌”，早於二○○九年被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當日現場一聽難忘，後來友人更囑我找查資料——“中國南部貴州省的侗族流行一種說法︰大米滋養身體，歌曲滋養靈魂。文化傳統與對音樂的掌握能力，造就侗族人能唱出多聲部的大歌，卻不需樂器伴奏或指揮……侗族大歌宛若百科全書，講述民族歷史、歌頌天人合一的信念，並表達浪漫的愛情和道德價值觀……”不查不知，《哪吒2》的配樂也融合了這源於春秋戰國時期的“侗族大歌”。

    有朋自遠方來的這個春節假期，我在自己的小城走了好多路，不亦“累”乎。而這大概亦是自成年後，我過得最有“年味”的一個農曆新年了。

    亞    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