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之殤

    台山一家豆腐花店近日結業，惹來熟客惋惜，聯結到社區人情味漸淡泊，慨嘆時光易逝，人面全非。當豆花店仍是走鬼檔時我常幫襯。晚上，巴波沙大馬路紅色郵票售賣機周圍人流熙攘，涼風習習，阿姨彎身伸手進木桶裡，一塊又一塊地沿着表面舀起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腐花來，淋上薑汁糖水，場景也是十分解壓和治癒。豆腐花口感厚實，吃幾口，能將一日的頓憊消融在那甜膩和溫熱中。

    結業通知上說：“由二○○○年開始推車仔街邊擺檔到入舖已有二十五載。感謝各位街坊、澳門朋友及遊客鼎力支持。”解釋說因老闆娘夫婦年事已高，經老闆娘與兩個兒子商討後決定結業，宣佈“榮休”，並以“老闆娘夫婦每日都很開心為大家服務”結尾。

    短短幾句告白，多少情懷在裡頭。要AI寫，寫不出來。AI也未必能看到“老闆娘夫婦”這句罕見詞組中，隱約顯現出一個傳統婦女吃苦耐勞、勤儉持家的身影。

    回憶起廿五年前我在江南負笈，當地吃鹹口豆腐腦，不單加紫菜，還要撒一撮蝦皮，雖也可口，但吃幾次就有記憶錯亂之感，於是台山豆花成為我每回放假回家必吃之選，以此宣告重回嶺南。

    據說結業原因之一也是生意變差。也許不能歸究於澳車澳人北上，畢竟台山本就是消費北移的重災區，最主要原因還是消費方式的改變吧！以前選擇不多，落街或順路買個便食乃正路方式，但現在叫外賣方便，足不出戶，選擇繁多的宵夜就可送到門口。

    豆花阿姨的競爭者不是周邊，而是整個北區乃至大半個澳門了。澳門中小微企生意正面臨多方面夾擊，網購、消費北移、消費模式改變、成本增加，以及經營者老化等，生存能力減弱，營利空間被壓縮。這是大環境，也是大勢所至。

    那豆花厚實的味道也許再找不回來了，但與之連結的記憶，美好的，傷感的，也許會一直在感知裡潛伏。

    太    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