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掌聲響起來

    六月的熱鬧，當屬夏蟬的枝頭鳴叫。在日復一日忽強忽弱的蟬鳴聲浪中，熟了荔枝，樂了果農，也饞壞了各路採荔啖荔者。關於荔枝品種的美味排名，抖友的視頻充滿了地域文化差異性的爭吵。持平地說，閩粵桂三地網友的言論最為靠譜：“糯米糍”、“桂味”靠前，“妃子笑”包尾，真是枉費了富貴嬌羞的品種名稱。

    六月的另一處熱鬧，在於高考的錄取結果。月底裡，各省分數陸續公佈，考生上線查分的神態，匯成一波波“幾家歡樂幾家愁”的情感大潮。有的凝神吸氣，忐忑地輸入個人信息；有的“學霸”執意回校與班主任一起查分，期以分享喜悅，卻不料緊張到雙眼半閉、手指顫抖。

    熒屏折磨人，照出眾生相。超水平發揮者，雙拳緊握，一聲怒吼“Yeah”，與老爹抱成一團，一旁的媽媽早已高興地哭出聲來；個別查分無果者，尚未緩過神，圍觀的師友業已看到“成績進入全省前五十名，分數被屏蔽”的彈幕提示，現場頓時爆發出歡呼聲尖叫聲。閩東一位考了六百九十二高分的考生，竟然一臉沮喪。原來分數未被屏蔽，意味着未能進入全省五十名，擔心無緣北大、清華。視頻後面跟着三千多條“炸窩”式評語：孩子，你已經很棒啦；做人要知足啊；高分還沮喪，低分的豈不捱老爸用皮帶抽？更有家長表示：我兒子要是考上清華北大，就不計報酬，到校園當清潔工去！

    高考，本是高中畢業生和家長的事，如此牽動社會心弦，從熱度講，已經蔚為全民大事。金榜題名的喜悅，透過各類表情溢出熒幕，我等局外人亦受感染。恍惚間，不由憶起當年老校長的激昂壯語：“我們不僅拿下全省理科狀元，還拿下全省理科總分第五名、語文單科狀元、英語單科狀元、物理全省第七名。”校長台上細數成績“威水史”，一股“今日我以一中為榮，明日一中以我為榮”的自豪感瞬間在我等新生心中沸騰。

    苦心人，天不負。老校長運籌操勞，主理校政十載，百年老校勃發新生機。高考一役，母校的成績轟動全省。把福州一中、廈門一中、泉州五中等省內大佬級中學嚇得一愣一愣的：這匹黑馬，怎麼跑出來的？

    從那年起，前來取經的兄弟中學絡繹不絕，母校“水牌”的文字寫來謙遜得體——“歡迎××中學蒞臨我校傳經送寶”。有趣的是，打那以後，雖然每年或隔年都有學生被清華、北大、中科大錄取，也斬獲市文理科狀元，母校卻再也沒能重返巔峰，培養出省狀元。這會是試卷的因素嗎？某考試大省的網友放言：“假如高考統一卷，滿朝文武皆中原。”想到各地網友的爭吵乃網絡常態，我沒有跟帖，而是露出會心微笑。

    “孝振叔公上廟裡燒香呢。”某年夏天回鄉下，我聽到一則訝異的消息。閩江流域多神明，每逢“玄壇公”、“虎將軍”誕辰，例必演社戲、辦宴席招待親友，隆重程度不遜春節。叔公乃老幹部，從不參與祭拜。他家把孫女培養成奧運冠軍，而今孫子考上清華，可謂“一門雙傑”，大大地光了宗耀了祖。這麼說，叔公進廟，該是點燃了感恩的香線吧。

    劉景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