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記憶之聽講書

    這位伯爺，平時衣着較為整潔，性格內斂，不苟言笑。總之，有別於普通農民。用現在的說法，他像是個有故事的人。說來奇怪，村子雖小，村中人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但不同生產隊，對我們孩童而言，熟悉程度就跟同屬一小隊的人截然不同。至於第三小隊的人，那簡直陌生如同鄰村了。三個生產隊是按照家宅在村中位置劃分的，小村按自東而西，分上園、下園，我們第一小隊都是上園的，第三小隊都是下園的，第二小隊位於村子中間地帶，上下園都有。言歸正傳，由於這位伯父是二隊的，對我而言，比較陌生，記憶裏不曾有過交談。

    有一年，不記得是不是“批林批孔批水滸”的一九七五年，借着政治運動的東風自娛自樂一把，同時娛樂一下鄉親，利用農閑季節，giugao伯爺在二隊登記完工分後，應衆人要求，講上一段《水滸》。他一開講，躺在床上的我就一骨碌爬起來，不顧一二隊之間的陌生感，厚着臉皮，加入免費聽書者的行列。

    聽giugao伯爺講《水滸》的人並不多，除我之外，全都是二隊的人，通常不會超過十個人，比較熱心的也就三五位。但是，現場氛圍還是不錯的。開講不久，興趣不大的人陸續離去，留下的都是真正愛聽的人。

    明代文學家張岱名文《柳敬亭說書》，寫柳敬亭說《景陽岡武松打虎》，“其描寫刻劃，微入毫髮，然又找截乾淨，並不嘮叨，勃夬聲如巨鐘，說至筋節處，叱吒叫喊，洶洶崩屋……”giugao伯爺講《水滸》，水平自然無法跟張岱筆下的柳敬亭相提並論。

    （三之二）

    亞    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