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婦善哉

    去大阪旅行，特意帶老婆去織田作之助稱之為“大阪的門面”的法善寺，進了因其小說《夫婦善哉》而聞名的同名紅豆湯店。他在〈發現大阪〉寫道：“從道頓堀延伸出來的食傷大街，和從千日前延伸出來的落語席大街交叉口，掛着一個寫有夫婦善哉的大燈籠……點一碗紅豆湯，店家就會送上盛裝在扁平小碗裡的紅豆湯，一份兩碗，這就是所謂的夫婦善哉。”食傷就是吃喝玩樂，落語是類似單口相聲的日本傳統娛樂演出。織田筆下很多店舖今已不復見，唯法善寺裡浴火不滅的地藏和這紅豆湯店仍在。織田原以為創始人只是有生意頭腦的大阪人，怎料原來是位拉三味線的伴奏樂師，後來本業無法維生才開了這店。

    專注藝術活不下去，只能另謀出路。結果本業無以為繼，副業卻在城市漫長的歷史中留下一筆，相信很多藝文界朋友，或多或少都有耳聞目睹類似的故事。一將功成萬骨枯的藝文事業，如果沒有必勝決心，像夫婦善哉的創始人那樣活好現世，閒來撫琴為樂，也未嘗不是美事。日本人說“夫婦爭吵，缺錢到老”，我們中國人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可見相處和經濟狀況確有密切關聯。能把經濟問題解決，夫妻間磨擦自然沒那麼多。當然，個人性格和社會時勢，總不會讓人過得那麼輕鬆順遂就是了。織田大概是因為知道這些，才有了自己《夫婦善哉》故事發想吧。

    我們在黃昏到達夫婦善哉，文章說的一份兩碗，大概生意難做，現已規定一人要買一份。其實份量剛好，讓人甜得開心。配上很鹹的鹽昆布，一甜一鹹加起來真是甘苦與共的感受。原是情侶夫妻“兩人吃一份，感情會更好”的傳說，現在似是窮日子遠去，富起來也要有福同享的寓意。這一天，帶妻子去法善寺散步再吃紅豆湯，越寫越讓人回味。

    陸奧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