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涼好個秋

    秋天的來臨，總是似有若無的。在潮濕夏日藕斷絲連的南方小城，總是要在人來人往與忙碌中偶然靜下來，細細感受生活的微小變化，才能發現秋天已經留下了不少足跡。

    像是秋颱帶來一場大驟雨以後，降下去的溫度不再攀升。某一天開始，起床後拉開露台門鏟貓砂時，撲面而來不再是潮熱停滯的空氣，在清晨的涼風下打起被另一半形容為“震動房子”的連環噴嚏。夏天期間提起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那些總說着“一切等天氣涼”的約定，慢慢付諸行動。

    像是下班時不再有陽光，而某一天從沒日沒夜沒周末的工作中，專心地撫摸總在等待自己的貓，發現貓開始換毛。貓的身體很誠實，天氣轉涼時貓毛會蓬鬆起來，圓滾滾的一邊掉毛一邊往人的腳邊蹭。

    然後，在被記住的一天，會如期在社交平台上看到一年才發一次帖文的人，準時地赴秋天的約，貼出與他的外婆、即我的姨婆的合照。帖文的文字很短，思念很長。姨婆是外婆的妹妹，和外婆一樣矮矮小小的，也一樣疼我們。從前，當她每次從香港過來探望外婆時，都會帶着幾大袋零食，分給我們這些小孩子。當氹仔官也街前地那家顯眼的葡國餐廳還是旅客少數的葡菜選擇，當官也街上賣肉切酥和雞仔餅的老字號餅店門外還沒有讓人卻步的人龍，長大後的我們只要帶姨婆去吃一頓咖喱蟹，買一些酥餅，她便會開心得笑瞇瞇的，捏捏我們的手臂。

    外婆在初春離開人間後，姨婆在同一年的初秋便與她的姐姐重聚了。從此，每當驀然發現春天與秋天已經來臨，都與思念有關。有時思念會入夢，在夢裡好好地哭一場，在春霧與秋霾裡。貓會在清晨時分毫不客氣地趴上肚子，深沉而安穩地注視着雖隨着四季時間不同，卻總會亮的天。

    波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