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冷卻之後
流連於一座城市,找到一家咖啡店讀書和書寫,是在台灣唸大學時養成的習慣。雖然一直喜歡咖啡的氣味,但曾經很怕咖啡的苦,因此當時總會喝冰的飲料,如此便不用經歷咖啡冷卻後變得難以入口的過程。
大學三年級以前,我在咖啡店裡只喝摩卡,以及名字裡有“拿鐵”卻不含咖啡的“抹茶拿鐵”。
在台灣養成的習慣也帶到葡國波爾圖。開學幾個月後,當找到一家讓我可以安心地遁逃到文字世界的咖啡店後,才覺得自己在這座既陌生又偶爾看到澳門影子的城市裡,有了自己的座標。只是在葡國因為沒有選擇,從牛奶咖啡到濃縮咖啡,從一天一杯到上課前後各一杯濃縮咖啡,從多喝了到愛上了咖啡的苦。
後來回到澳門,因為遇上一個對咖啡充滿竭誠和熱愛的咖啡師,而嘗過不少手沖咖啡,知道自己喜歡深烘焙的咖啡,喜歡苦多於酸。只是在澳門的生活圈附近很難找到適合獨自久坐工作的店。於是第一杯冰滴咖啡起,第二杯手沖咖啡止,咖啡總是在沒冷卻之前,我便離開了。
最近在香港,流連等待另一半下課時,拿着書走進一家咖啡店。“人生都那麼苦,你還喜歡喝苦的咖啡?”聽見我堅持想喝偏苦的咖啡後,咖啡師也一臉堅持地從咖啡豆架拿了一瓶豆子。他說,這杯咖啡不苦,但覺得我會喜歡。“一定要慢慢喝,等到咖啡冷掉喔!”咖啡師看着一臉疑惑的我,又笑呵呵地走去替店裡的黑膠唱片機換碟。那是四月的第一天。
咖啡冷卻之後,我讀着艾莉絲 · 孟若《親愛的人生》其中一篇小說裡的皚皚白雪與無望的世界,唱片機裡張國榮悠悠地唱着《一盞小明燈》。流連在舌尖的是比溫熱時更明顯的黑巧克力和榛子味,平衡着咖啡漸冷時的酸澀。
波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