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風景

    儘管現在少了沖洗照片的習慣，但每年都會挑幾張照片——載有我認為最美好最療癒的風景，印成明信片。

    這些明信片多是自己收藏紀念，但倘若剛好遇上適合的日子或適合的人，有些會當成卡片送出去。也類似於在旅途中，因為喜歡某處風景，就以一紙明信片，把自己所愛分享給想起的人。

    去年印製的明信片裡，其中一張是我家兩隻貓在窗台曬太陽。一大一小，一橘一白，於陽光下相依酣睡。把這張明信片送給一個我認為值得擁有一切柔軟與溫暖的人時，在上面寫着：“把我認為最療癒的風景分享給你。”

    後來我們漸漸有了互相交換風景的習慣，有時是照片，有時以文字描述。我分享午休散步時抬頭看見一天的藍、走過某條小巷時被牆上好看的樹影吸引；對方分享黃昏在公園散步時碰見一樹剛開的花、遇到某家店外我們曾一起逗過的貓。

    六月中旬疫情爆發後，除了來回核檢站和住所附近的超市，我們的風景鎖定在一屋、一室、一窗。我說，“四月你看着我換土的彩葉草，又長了幾片小小葉”、“發呆看這幾朵雲，從右邊的窗飄到左邊，不曉得會不會飄去你的天空上”；對方送來“我房間窗外的藍色時分，夜幕與白晝之間短短的幾分鐘，漸層的天色特別美”。有時，是一份自己煮得好吃的午餐、媽媽做的煎餅、書裡正好看到的幾句話。

    兩人雖在各自的生活裡看不同的風景，但通過交換與分享，彷彿一起看了兩種風景。而分享的往往不只風景，還交換一些“你今天過得好嗎”和“我想起你了”。同時希望自己在生活中遇見的尋常美好，對方也能擁有。

    噢，這個當初收了我明信片的人，如今與我家兩隻貓尋常相處的模樣，成了我認為最療癒的風景。

    波    本